第110节(1/2)

闻听此言,莫岛主仍旧沉浸在咒言的诵念之中,不置一词。

可仔细听去时,那字里行间音韵的浮躁感觉遂一扫而空,深深地恨意酝酿着,愈发显得那尖利的声音好似蛇信嗡鸣,又似是雷霆轰响——

“九层蚺台上,八宝蟒宫中。”

“化千相而驻庭昌,演万变而号丹霞。”

“过外海遂交济水火,出蛇窟是鳞圣化身。”

“……”

……

宝瓶江东,葱翠绿毯与泥泞水沼交织的无垠与广袤之中,一行人在楚维阳的引领下,正朝着天武道城的方向疾行而去。

唯有倏忽间,在草丛与泥水之中,渐渐有野兽腾跃、袭击而来。

面对这些,往往楚维阳只是冷漠的端看着,并不曾出手,他只是观察着,观察着那些野兽的变化,从真正的兽类,到渐渐地带着些煞气,再到最后驾驭着明晃晃的妖气,已然具备了真正的修为境界。

而同样被楚维阳所观察到的,是一众同行人的出手,是他们各自施展出来的术法与符咒,是法力显照时的驳杂与精纯,是透过这些渐次可以猜度到的跟脚与底蕴。

这会儿,楚维阳正立身在原地,静静地端看着有人出手,清扫面前的水沼中的妖兽,天武道城的轮廓还未真个浮现,接连涌现的妖兽之中,已经能够教人时常看到碧云海蛇的身影。

正此时,忽地,左炎的声音从楚维阳的一旁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变换了身位,不远不近的立身在侧旁,带着些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向楚维阳这里。

“五毒道兄,你是从天武道城来到宝瓶江畔的,路也是道兄你引领的,敢问这来时的路上,便有这般多妖兽?几若是闯进了蛇窟里一样。”

闻听此言,还不等楚维阳回应,远天之际,忽地有轰隆雷声传来。

再看去时,果真是雷霆显照,而在雷光的映照下,复有一道苍老的身形与御空而起的妖兽对峙,紧接着在雷霆的消弭与灵光的兜转之中,他们的身形消失在云海之上,不见了踪影。

原地里,楚维阳阴恻恻的朝着左炎一笑。

“贫道来时的路上,还没有这般动静呢!”

念头通达传遁法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冷冷地观瞧着左炎。

倘若说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左炎抢先出手将那个要遁逃去的人斩灭性命,乃至于以煞炁销蚀魂魄,还能够以不小心为借口的话。

那么在这一路行走来至于此处的时候,左炎的恶意便已经很难再加以掩饰了。

他仿佛是甚么吐着蛇信的毒蛇,在低沉的嗡鸣声里窥探着形势,十分恶意的找寻着可能有的疏漏与突破口。

但在这一闪瞬间,哪怕是隔着帷帽的遮挡,当楚维阳那真切的恍若具备着有形力量的视线落到左炎身上的时候,他到底还是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僵,像是头一回彼此间言语争锋时的一败涂地一样。

在这一眼的注视下,左炎几乎要丧尽心中的胆气,这会儿,那最狠毒的蟒蛇,都像是遇到了甚么疾驰掠过的苍鹰,像是见到了可怖的天敌一般。

生与死只一瞬,但楚维阳的目光,像是将这越过生与死的一瞬间拆分的漫长且空旷,伴随着那目光落下,几乎每一瞬间,左炎都能够从中感受到全新且别样的痛苦与恐惧,知道那种教人惊惧的情绪不断的堆叠,然后渐次展露出生死的轮廓来。

便像是寒冰封禁住人生机最后的一缕凉意,就像是大墓隔绝阴阳的棺椁上最后的一枚铜钉。

当真正从痛苦与恐惧之中窥见生死轮廓的瞬间,左炎几乎窒息在原地,陷入无边的、毫无思绪感的惊惶之中。

这是第一次,在没有玄真宝鉴的洞照之下,楚维阳在逆练通幽秘法,并以嫁衣秘术,将曾经楚维阳所曾炼化的魂魄真灵之中,所有关乎于生与死的那一部分,尽都虚虚的透过目光、透过气机的牵系,朦胧且模糊的映照入左炎的心神之中。

如今看,这几若是某种魔瞳手段,很是具备着实用的价值。

一念及此,下一瞬,当烟雨大幕中的猎猎狂风席卷而来,拂动楚维阳的厚重帷帽,像是冰雪消融了一丝,像是那铜钉被翘起一道缝隙,倏忽间的细微变化却像是让左炎再度变得鲜活起来。

于是,他猛地往后退去一步。

紧接着,是远天之际的第二道雷霆轰鸣声音传递到了众人的耳边。

左炎这才猛地喘了一口气,方才从那天地寰宇的凝固之中抽出身来,复又听得了楚维阳那喑哑的声音又将刚刚的诘问重复了一遍。

“贫道来时的路上,还没有这般动静呢!怎么,左道友不去问一问在层云之中厮杀的那位前辈?许是人家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呢!”

这回,没有了方才沉郁之中的可怖恐惧,可左炎却仍旧像是惊魂未定般,仍旧心有余悸的躲避着楚维阳的目光,更不敢再去看那道厚重的帷帽,刻意的偏过头去,望向雷霆显照的地方,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裂开嘴笑了笑。

“哪里,哪里,是贫道方才孟浪了,不该有这么一问的,实在是冒犯道兄。”

左炎的声音并不低沉,这会儿,立身在四面八方的诸修,在一众妖兽的凄厉嘶鸣之中,仍旧能够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这会儿,听得了左炎暗含退让的话,楚维阳却仍旧是一声嗤笑,然后越过了左炎的身形,环视向此行的全数修士。

紧接着,楚维阳喑哑的声音方才响起。

“无妨,只是阴戳戳的一句挑拨人心的话,还不至于说是冒犯贫道,道城之中厮混的散修嘛,手段阴狠一些,心情沉郁一些,都不是问题,就像是你早先出手时一时心急一样,贫道都能够明白,都愿意理解的,我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可你不该拿着大家伙儿都当傻子,这一批宝药有多么紧要你是最该清楚和明白的,凭甚么——你是凭甚么觉得,一众炼气期修士的护卫,能顶那么大的作用?说来说去,觉得大家都没脑子,也真觉得自己是个甚么人物了?”

说及此处,左炎的脸色陡然又变得难看起来。

不等他有甚么反应,楚维阳遂又嗤笑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玉符扬起。

“许你是与孽修和妖兽也有甚么勾结,许你又只是纯粹的恶与阴狠,都无所谓了,没证据的事情贫道也不想去猜,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也实在是太闲了些,滚去最前头斩杀妖兽,为吾等开路!

但凡有丝毫散漫,但凡敢将吾等往沟里去带,贫道就在你的身后,大可试一试我的五毒道法,杀不杀得了你!

滚——!”

话音落下时,玉符上灵光显照,映衬着左炎愈发惨白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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