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丹纹在彼此勾连之中,气机交缠之间,似是化作了一道无形的鼎炉,镇坐在法阵的中央,而在封存的鼎炉之中,方才是那一口不断跃动的丹焰。
这会儿,楚维阳的心神之中,淳于芷的赞叹之声更是接连不绝。
作为符阵之道的大家,淳于芷远比楚维阳更能窥见其中的奥妙所在。
感慨到极致之后,芷姑娘这里竟兀自生出了些颇哀伤的感慨来。
“真真是未曾想到,竟是我身陨只剩残魂之后,方得见了这天底下诸法符阵咒印的玄奥所在,昔日里坐井观天,妄念天下之大,不知错失去了多少的证道底蕴,如今再回看来,真真是命数使然。”
话音落下时,淳于芷这里复又很快的收拾好了心神,接连出声,催促着楚维阳这里催动法印,想要看到关于符阵更多的变化。
于是,几乎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苦笑,楚维阳定了定心神,又将那繁浩的法门自心神记忆之中流淌过一遍后,这才在屏气凝神之间,单手捏起宗师印,辨别着方位,一道法印刷落,打入丹室某一角落之中的丹纹上面。
霎时间,自那跃动的篝火之外,第二道极微茫的灵光萦绕在那丹纹之上,若隐若现之间,似是要在时间的变化之中,一点点消逝溃散了去。
正此时,楚维阳第二道法印复又打落,落在了这道灵光的近处。
霎时间,气机交织在一起,那灵光的溃散停滞了去,两道灵光交相辉映,愈见彼此间气机圆融交织。
唰——唰——唰——!
伴随着宽大袖袍舞动出的细微风声,一道道法印接连不休的打落。
那是某种颇具韵律的节奏,是在乍看去时无序之中展露出的丹道磅礴义理的冰山一角。
等楚维阳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的时候,再看去时,那点点灵光,似是连接成了一道浩渺且斑斓的星河,可是那星河彼此间牵系着、勾连着、回旋着。
再去观照其全貌,那自符阵的边沿处蜿蜒崎岖的,恍若是某种混元的丹鼎外相,恍若是甚么无上宝丹之上的玄奥丹纹。
此时内外之于外丹,外丹之于符阵,之于丹纹,之于篆箓。
那浅淡的纹路,那细枝末节里的铁画银钩,尽都是丹宗道途义理的显照!
法剑禁制锁链的另一端,传递出来的是属于淳于芷那轻快且欢欣的清丽笑容。
她许是太久未曾有过这般闻道则喜的畅快开怀了。
而在这点点灵光星河的气韵几若生生不息般的流淌回旋开来之后。
那封禁者一道丹焰的符阵,便像是在长久时间的沉睡之中,一点点苏醒开来的庞然大物一样。
随着符阵一点点被唤醒。
那原本只微茫如篝火一般的丹焰,一点点显照出真正的明光来。
恍若是大日居帝庭,而群星拱卫之!
霎时间,伴随着那焰火的明光洞照,愈发显得四下里星河如丝带一般,其光芒愈见斑斓,却也愈显微茫。
与此同时,这一道星河丝带,也将属于丹焰的真正威力,隔绝在了内里,楚维阳立身在阵眼之处,只觉得一阵阵热浪如风涌动一般迎面吹拂而来,只觉得燥热,却也尚还在能忍受的程度之中。
眼见得符阵已经开启,那丹焰已然悬照,得以炼化之用。
可这会儿时,楚维阳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将宝材祭炼去,他稍稍作沉吟,然后便先一步将数枚法印打入了那丹焰之中。
只霎时间,原本跃动的焰火,分出了一缕悬照在半悬空,焰火膨胀开来的瞬间,随即褪去了那缭绕明灭不定的焰火外相,一点点凝聚成飞鸟的雏形。
起初时,这样的过程极不顺利。
往往在焰火凝练外相的过程之中,焰火便要失去控制,直接溃散开来。
也就是星河丝带尚在,以符阵为根基,将那些危险的火星尽数与楚维阳这里隔绝开了。
如是接连许久的尝试之后,渐渐地,那焰火方才顺遂的在楚维阳的掌控力,凝练成白鹄火相。
紧接着,楚维阳似是仍不满足,又反复的锤炼着自己控火的手段,以《大日纯阳钓蟾功》和《五凤引凰南明咒》为根源,复又加上了《弹指丹篇》之中的技法手段。
如是,当楚维阳熟稔的引动着丹焰,使之自悬空之中凝练出五凤真形来的时候,倏忽间便已经是一整日的时间耗费了去。
可楚维阳并不觉得焦急。
有着神宵宗范老这里的事由,以及丹宗不知多少人的蠢蠢欲动,楚维阳这会儿眼见得,那灾劫的血腥与厮杀,似是与自己已没了太大的关系。
许是这灾劫一直持续下去,这处丹室八成都能教自己用到地老天荒。
他断没有焦急的道理,山河簋又是自己吃饭的家伙,愈是心中惦念着,便愈是得稳扎稳打,不得有丝毫差池不谐,以至于留下瑕疵。
所以,这控火的手段,便是第一桩需得熟稔起来的事情!
……
又翌日。
楚维阳如同往常是去城头上工一样,定时定点的,便缓缓踱步,走入了丹室之中。
开启阵法,引动丹焰,一切如常。
这一日里,楚维阳只维持着昨日最后时的进境,泰半时间之中,只静静地立身在阵眼处,不断的打落着法印,然后引动那五凤真形的丹焰自符阵半悬空中不断的兜转着。
直至大半日的时间过去,当那接连兜转着的五凤真形之中,焰火的呼啸声冥冥之中已然与凤鸣声一般无二,那火相的灵动,愈见栩栩如生的时候。
楚维阳方才真切的确定,这一口陌生的丹焰,自己已然在能力的范畴之内,掌握到了极致。
一念及此,等他手掌再微微抬起的瞬间,半悬空中,那五凤交缠,倏忽间,几若是以有相化作了无形的鼎炉。
紧接着,两道流光从楚维阳的袖袍之中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