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原地里,那人却显得异常倨傲,闻听得楚维阳所问,也不回答,反而自顾自的开口发问道。
“你便是这劳什子的灵浮岛之主?茫茫外海里没甚跟脚也敢学人扯旗?原以为这儿还是甚么大阵仗来着,本座一路潜行而来,如今见得真着,却也不过如此,原来只你一人而已。
识相的,束手就擒,奉上你那血煞道法统,随我押解这一行人回返火鳞岛,许是便不怪罪你早先时的冒犯,说不得,还能赏你一道妖脉,许你个客卿长老做一做!”
闻听得此言,楚维阳几乎是在强忍着心中的笑意。
“客卿长老……”
原地里,楚维阳轻声念着,那一闪而逝的嗤笑声,与几乎蔑视的神情毫不遮掩。
他分明只是重复着那女修所言说过的话,可是当那样的表情展露之后,却几乎将甚么话尽都宣之于口了一般。
原地里,那女修脚踏着赤焰,几乎同一时间无名火起,手中杏黄幡旗一晃,霎时间,一道道浑厚的煞气在半悬空中凝练,戊己篆纹显照,几乎在闪瞬间便要横空布下大阵,遥遥朝着楚维阳这里笼罩而去。
这一刻,楚维阳仿佛需要面对的,不再是道与法的灵光,而是巍峨却又连绵的群山,是这天地间有数的几种磅礴自然之象之一。
只是霎时间,不等那法阵横空布下,《尸解炼形图》一经兜转,便教楚维阳从这种恍惚之中挣脱开来,紧接着,楚维阳一扬手,自掌心之中,遂有一道太阴雷篆被祭在半悬空中。
霎时间,伴随着那奇诡的晦暗明光绽放,雷篆溃散,又好似是自然而然的延展开来,化作一道太阴雷霆,直直的朝着那法阵劈落去。
正巧,几乎无需楚维阳太多的神念牵引,那雷霆便猛然间轰击在了那悬照的法阵之中,诸炁交织与共鸣的节点处。
仿佛这太阴雷霆自诸煞交击之中诞生,遂也要将毁灭与暴虐重新带去那诸炁交织之处。
霎时间,伴随着剧烈的颤抖,那戊己篆纹凝练成的法阵雏形便在雷霆的轰击下崩溃开来,再看去时,便只剩了晦暗的昏黄色灵光,一点点在海风之中消减了去。
原地里,那女修的脸上忽地再无有了丝毫的怒容,她且惊且惧的看向楚维阳这里。
“雷修!你不是血煞道修士!”
许是楚维阳那一身几若弥散不去的煞炁太过于以假乱真。
原来自始至终,这女修都以为楚维阳亦是血煞道修士。
只是原地里,楚维阳却没有了丝毫再与此人分说的想法,以地师一脉道与法来面对雷道法门,这几乎是天数造就的生克场面,几乎是此人十成十的取死之道。
原地里,眼见得话音落下时,那女修也不等着楚维阳这里回应,便倏忽间驾驭起灵光,就要飞遁而去。
正此时,楚维阳远远地连忙将双手扬起,宽大的袖袍之中,一道翠色与乌光相互纠缠着,便化作一道箭矢,传出尖利的破空声,遂直往那女修的身形刺去。
到底,雷法的暴虐教楚维阳仍旧觉得有些难以掌控,他希冀于以水火之法将此獠生擒。
只是那箭矢破空而去时,原地里,面对着这些,那女修却未曾有方才面对雷霆时那般的惊惶,原地里,血焰显照,虽然其品阶差着翠玉火许多,却生生依靠着筑基境界法焰的浑厚,将这道翠玉焰火打散。
而另一边,面对着那道乌光水,那女修复扬起手中杏黄幡旗,戊己篆纹显照明光,登时间便将乌光阻拦在外,此五行生克,以土克水之义理。
半悬空中,眼见得此,楚维阳不禁皱起眉头来,炼气期巅峰的水火法力,较之真正的筑基手段,还是差了分毫。
算了……
终于,楚维阳也不再作他念,原地里,两道掌心雷篆祭在半悬空中。
轰——轰——!
楚维阳在踏着灵光蹈空步虚而去的时候,只一道道灰黑色的齑粉在海风之中散去。
原地里,楚维阳一道镜光隔空洞照,拘禁来一点真灵,另一手复捏着法印刷落,隔空收束来一团赤红血光。
然后,楚维阳低头俯瞰向那五艘法舟,看着其上因为这番变故而神情惊疑不定的众人。
道人笑了笑,朝着立身的舟头的裴文礼扬了扬掌心中的赤红血光。
“事情做得不错,这便是你晋升筑基境界的妖脉了,机缘已许给你,成不成,看造化了!”
只这一番话,方才这般变故的波折,便尽都被楚维阳所掩去了。
风吹鼍鼓山河动
海滩上,楚维阳的身形自碧蓝灵光之中走出。
只这眨眼的功夫,楚维阳便已经将手中那道赤红色的妖脉血光封禁在了一支玉壶之中。
原地里,他只擎举着玄真宝鉴。
此时间,玄真宝鉴之上未曾有甚么记忆的幻象再度显照,反而是在镜光的不断兜转之中,通幽符阵的蝌蚪文字一一显照,朦胧的道韵彼此间交织与共鸣,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内里的一点真灵封困在其中。
不时间,更能够瞧见王丹师的朦胧神形从某一道蝌蚪文字之中倏忽间显照,然后猛然间从真灵上攫取一缕魂魄之力,便复藏匿入蝌蚪文字之中。
而在这样的过程之中,楚维阳更能够真切的瞧见属于血煞道女修士的魂魄真灵之中,因着他人对于魂魄之力的攫取,那自本源之中最为细微的灵光变化。
而那散逸开来的气机被玄真宝鉴所捕捉之后,无须再去施展甚么摄魂夺魄的残忍秘法,仰仗着离恨宫阴冥鬼煞之道术法,楚维阳便已经能够借此洞见那些凌乱的记忆碎片。
只这电光石火之间的惊鸿一瞥,那些反复之间的光影便已经悬照在了楚维阳的心神之中,这些陌生的记忆未曾全数的显照,未曾彻底的迸发,闪瞬间,灵台上《尸解炼形图》便已经有明光垂落,生生将这些记忆灵光镇压。
恍若是将记忆灵光封成了一部有相有形的道书,内里尽都是幻影碎片,一眼便可教人瞧见得大略,但真正的细节尽都潜藏在道书之中,静待着楚维阳以神念翻看。
而做罢这些之后,楚维阳方才以颇迟疑的目光看向那拘禁在宝镜表面的真灵本身。
血煞道的根底,自道与法的意蕴上生发而来,教人一眼洞见的,便尽都是些不堪造就的气机,这是此等法脉自源头处的纰漏所在。
当然,楚维阳原本所在意的,也并非是道与法的圆融与否,此道之中再高邈,总也是比不过玄冥丹鼎义理,比不过庭昌山妙法,比不过离恨宫蛮霸的。
他所在意的,唯独只是地师一脉法门传承而已。
莫要看方才时楚维阳几乎只接连数道雷霆便取了此獠性命,盖因为本身道法根基上便有强弱的差距,除此之外,却是雷霆道法天然克制着地师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