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身在门扉后面,简寒枝身披着龙虎道衣,拄着青枝竹杖,他分明是中年容貌,此时间却用一种极尽沧桑的笑容看向丹霞老母。
“师妹,这次,师兄得走了。”
闻听得此言,丹霞老母似是想要随之附和着笑起来,可是咧了咧嘴角,却怎么都没法展露出笑容来。
好一阵,她那苍老的表情难看极了,扭曲在一起,竟似是欲笑不得、欲哭无泪一般。
“那好……师兄这一次是要去哪里逍遥?难不成还要去西边大雪山不成?总需得给师妹个准地方,否则来年的信笺都不知该送去哪里了。”
原地里,简寒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师妹,我是说,我得走了。”
闻听得此言,丹霞老母像是刚刚才听明白了简寒枝的意思。
“师兄你是要……”
至于此刻,许是因着心绪激涌,简寒枝这里反而笑的愈发洒脱起来。
“我负了师尊,后来又负了你,做这些,是因为打从一开始,我的心中便只有逍遥,可是直到这些年过去了,我方才发觉,哪怕是驻足在金丹境界的巅峰,我仍旧不得逍遥,许是更进一步,眼前会有不一样的境遇。
在中原是不成了,这么些年,我始终未曾感应到丝毫机缘的气机波动,许是远走域外一趟,能够教我看到些许的希望,如今我还有去闯的心气儿,总好过没了巅峰状态之后,晚年抱憾,老死在床榻之上。”
闻听得此言,终于,丹霞老母的脸上,终于瞧见了一抹极浅淡的笑容来。
“好,师兄,你且去罢,看来我是没法给你寄信笺了,若是来日于金丹之上有所成就,师兄记得与我来信。”
说罢,简寒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再看去时,那道宫紧闭的门扉已经洞开,然后,原地里一道赤光显照,将简寒枝的身形一裹,下一瞬,几若凤鸣九天一般的破空声响彻,便见简寒枝飞遁着,直往西方而去,倏忽间不见了踪影。
……
与此同时,乾元剑宗,截云一脉。
峰顶道宫之中,偌大的道宫内门扉紧闭,四壁上香烛缭绕着朦胧光晕,应映照着一道又一道似实似虚的篆纹,那些篆纹交织着,化作一道无上法阵,将整座道宫护在其中,不使丝毫的气机外泄。
而在这偌大的道宫之内,则是清海老道那苍老且凄厉的嘶吼声连绵的回响起来。
仔细看去时,这一脉的四位金丹境界大修士尽都在场,不只是清海与清河二人,连带着之前养伤静修的清泉与清溪,也尽都从闭关状态之中走出。
只是如今端看着,两人似仍旧未曾彻底修养过来,清泉悬照在镜轮之中的本命法宝上,那斑驳的裂纹仍旧显照着,有所弥合,却仍旧深入玉质之中,连带着清泉的气息,也前所未有的颓靡着;而一旁的清溪似是瞧不见甚么气机的变化,只是自始至终,她那镜轮道果却始终隐而不现。
而此刻,清河、清泉、清溪三人的注意力,却全数都在高台正中央处。
他们各自配合着,不断的以剑指书符,隔空挑着一道道灵光,朝着清海老道这里刷落去。
剑宗修士极于剑道,故旁门杂法不昌,此时间,他们只能以剑意法印刷落清海老道这里,以之强行化煞。
可这样的举动,却必然要来带几乎漫长如同酷刑的痛苦。
此时间,趺坐在正中央的法台上,清海老道反复凄厉的嘶吼着,浑身血肉模糊着,不时间随着身形的颤抖与痉挛,更要从血光之中挤出灵韵来,虚虚的显照出玄龟的幻象。
终于,某次气喘吁吁的间隙,清海老道紧咬着牙,几乎深恨一般的念着。
“庭昌……庭昌……”
“去外海!寻回灵物!寻回灵物来!”
“吾门再证道一位!然后往庭昌山去,伐山破庙!”
“辱人太甚……辱人太甚!”
“该死!都该死!”
而原地里,三道人不着痕迹的对视着一眼,却谁都未曾有接话茬,只是不断地变幻着手中的法印,赶忙又刷落去。
紧接着,清海老道那怨毒却又凄厉的惨叫声音响彻愈甚。
宝失先天散阴阳
半日后,远远地,火鳞岛外的海面上,随着波澜微微兴起,已然教楚维阳能够看清楚那一行疾驰而来的法舟。
舟头上,灵浮岛的炼气期巅峰好手来了约莫有一半,都是在楚维阳的威压震慑,还有几位管事的严酷与残忍面前真正被破去了胆气,却又被法统所激励,真正务实肯踏实做事情的人。
而再看向火鳞岛上,在原本“矿场”的比较平坦的地方,楚维阳教诸修将杂物收拾干净,已然引着一众人立身在原地里,静静地等待着几位管事的到来。
这会儿,楚维阳的脸上长久地展露着几乎是怎样都无法抹去的笑容。
毕竟,如今在他的身后,受到了玄真宝鉴的掌控,随之呆滞机械静立的血煞道修士,足足有着千余之数。
即便这会儿还未曾将他们全数载回灵浮岛,但楚维阳已经似是预见了当这些人的血焰法力也加持在护岛阵法之中后,那煞池内的浩渺景象。
当然,随着这些人的回返,两片灵田之中宝药的栽培也已经变成了很重要以及紧迫的事情了。
盖因为在火鳞岛的修士近乎竭泽而渔般的苛待之中,这一众血煞道修士之中,几无一人的妖脉之力是丰盈的,更有少数人,脸色焦黄之间,已隐约展露出了妖脉枯竭的趋势。
需得尽快为他们补充好妖脉之力。
这思量到此处的时候,楚维阳许是已经想尽了正事,转而思感与念头变得散漫起来,猛然间念头的下一个跳跃,又落回到了火鳞岛上几人对于血煞道诸修的掌控上面来了——
端的是目光太过于短浅,尽行些竭泽而渔的行径。
一念及此,楚维阳复又低下头来,他的掌心之中,正捏着一枚煞白颜色的矿石,随着楚维阳浑厚的法力不断的涌动,不时间,有细微的铁矿碎屑从楚维阳的指缝里洒落下来。
不多时,再看去时,楚维阳的掌心中已无有了那矿石,只剩了一团恍若絮状的白色煞气在不断扭曲着交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