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光破碎开来的一瞬间,一缕幽光自楚维阳袖袍之中飞出,便洞照在了那人因着闪瞬间的惊骇而紧紧皱起的眉心。
一刹间的神魂迟滞,紧接着,只下意识的一道呼吸,毒煞之力晕散开来,侧旁的诸修几乎在亲眼见证这一个同处于筑基境界的血煞道修士,一点点在毒煞法力编织的蛛网之中。
先是道躯溃散,自半空中洒落成乌血,紧接着,连圆融的骨相也点点泛起灰败的渣滓,复又在风中散成齑粉。
没见得水火之力,可那毒煞法力之中,却又好似是水火之力无处不在。
几乎同时间,洞见这些的所有修士,都在心中涌现出了楚维阳昔日的诨号——五毒道人!
而也借着诸修渺远的间隔,这人道躯溃散开来的闪瞬间,楚维阳便已经将一道幽光扣在了掌心之中,伴随着玄真宝鉴的洞照,倏忽间,幽光同宝器一同,消失在了楚维阳的掌心之中。
“嘿!且教贫道瞧一瞧,这血煞道的余晖里,都有些甚么样的人才,不拘门类,都有甚么样的人才……”
……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逐客似沙沉。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余音缭绕江天雨
泥丸宫内,倏忽间,一道宝光兜转之间,玄真宝鉴自其中显现,进而从这方似虚似实的无垠天地间,洞照出自身的磅礴之象来。
宝鉴洞照之中,一道幽光在被一道道阴冥鬼煞之道篆纹化作的锁链拘禁的同时,复又被其上浑厚的气韵牵引着,倏忽间延展开来。
朦朦胧胧之间,那血煞道修士尚且迷茫且空洞的神形一点点延展开来。
可是随着这样的延展,忽地,真真幽光自篆纹锁链上流淌开来,仔细看去时,却好似是以锁链为牵系,在不断地汲取着这一道真灵之中本身所蕴藏的那些丰沛的神魂之力。
霎时间,好似这道魂魄神形本身,被无形无相的阴冥焰火所包裹在了其中一样,并不存在的炽热温度只闪瞬间便教这道神形扭曲起来。
神形本身愈是延展,便愈是扭曲着。
在经历过了诸般之后,玄真宝鉴在拆解起这样的血煞道筑基境界修士真灵,已然变得轻车熟路起来。
不过是极短暂的几个呼吸之间,原地里,那一道道交错的篆纹锁链之中,便只剩了丝丝缕缕的灰黑色幽光承载着此人的心神记忆,以及一道幽光显照出真灵,浮现在原地。
直至此刻,楚维阳的磅礴的思感与念头笼罩而来的时候,已然可以轻而易举的观览这些魂魄碎片了。
很快,楚维阳便破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掌握着某种符纸的古法炮制方法,填补了一项空白。”
这般思量着的时候,楚维阳的念头已经微微晃动着,化作一道法印刷落,霎时间,宝镜上幽光顿起,通幽符阵显照的闪瞬间,一枚蝌蚪文字打开,海量的神魂之力朝内里灌涌而去,虚实之间,一座阴冥道宫开辟,将这道真灵连带着其记忆的碎片,尽数凝练成内里的一道阴灵。
随着掌握玄真宝鉴的时日愈久,尤其是当楚维阳先一步炼化了郭坦化作阴灵,又将范老的雷法底蕴嫁接到这阴灵身上之后,楚维阳在对于阴灵的炼制上,已经有了堪称阴阳反转的念头变化。
早先时,楚维阳总觉得自己这一枚枚蝌蚪文字,所能洞开的道宫总是有数的,因而这长生道途上,每一道阴灵的炼化都需得慎之又慎。
可是再后来的时候,楚维阳方才想明白,这阴灵生前的天赋才情,并不代表着化作阴灵之后的强弱,唯有那底蕴本身才是自始至终一成不变的,而在演化成了阴灵之后,这等累积底蕴的方法,甚至比寻常的修士还要粗暴且野蛮,只需一味的堆积,便自然会有量变引动质变。
否则,真个要依照楚维阳早先时的料想,那般慎重的使用这一枚枚蝌蚪文字,恐怕要将玄元两道数代的天骄道子尽数屠灭殆尽,才得以教这通幽符阵真个显化出鼎盛之玄景来。
但这是注定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在坚实的走上了以量变引动质变的路之后,楚维阳便也陡然转变了观念,不再看修士本身的才情,甚至不看底蕴的薄厚,只看才情所在之处的分别,看才情门类是否在自己所掌握的之外。
如是这等符纸的古法炮制方式便很有趣,直指符道的部分本质,真正深耕下去,同样是在另一个层面着手,夯实着楚维阳的符道底蕴。
而几乎在炼化了这道阴灵之后的闪瞬间,玄真宝鉴洞照在灵台上空,朦胧的纱衣随即垂落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之上,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开始在楚维阳的心神之中徜徉。
要知道,不论这火龙岛是不是血煞道在外海的余晖之一,不论在甚么样的地方,筑基境界的修士,几乎都可以视之为踏上超凡脱俗之路的那一部分修士了,即便在圣地大教之中,都可以视之为中流砥柱的预备役。
而在自始至终连金丹大修士都没有的血煞道势力之中,已然是十成十的中流砥柱。
哪怕因着妖脉的便宜捷径,教火龙岛上这样的“中流砥柱”也忒多了些,但长久以来的寄身于此,再没有甚么比这样一个人的心神记忆,更能够教楚维阳将火龙岛上诸修的跟脚探寻真切的了。
而随着一道又一道阴灵的炼化,楚维阳相信,他对于火龙岛上的细节之处的掌握,那些潜藏在财帛之外的真正底蕴收获,将会毫无疏漏可言。
一念及此,楚维阳遂缓缓地睁开双眸,平静的眼波深处,有着灰黑色的幽光跃动,以一种期待的神情,看向这厚重大幕的内外两侧。
只不多时,便接连有着血煞道修士破空而至。
唰——!唰——!唰——!
楚维阳莫说是扬手,甚至自始至终他的身形都包裹在碧蓝灵光之中,复又以遁法,隐逸于这无垠的浩渺水汽之中,可饶是如是,只那兼具着水火之力却又无形无相的毒煞法力交织成的大网,便足够于无声处害去那些血煞道修士的性命。
为了不生波折,楚维阳甚至连这些筑基层阶的妖脉都未曾选择提炼出来,他反而用极尽惨烈的场面,用毒煞之道最狠厉的那一面,收割着这些误打误撞的闯入者的性命。
而也正是借着这些教侧旁的大教道子都觉得有些血腥的场面,楚维阳不动声色的以此为掩饰,无声息的将一道道阴灵扣在掌心中,倏忽间又被宝光所吞没,于掌心中消弭。
“唔,于炼器之道有所成就?善也!总算是不用惦记着甚么时候找个由头把陆章杀了……”
“这个就显得平平无奇起来,也不对,这人是对于遁法之道颇有才情,一手血遁术,也是数度挽救过性命危机的,好!很好!”
“再这个……聊胜于无些,只有丹师底蕴,连我参悟了《弹指丹篇》的水平都没有,算了,嫁接给王丹师阴灵,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
只这样一阵,随着诸修隐逸在厚重雾霭之中,不断朝着火龙岛靠拢的过程之中,不时间,便有着血煞道修士遁空而至,更有着些许修士,从岛内踏着夜色,直往外而去。
因是,哪怕只是这样的守株待兔,楚维阳便接二连三有着丰厚的“收获”。
不论算着这些别有才情的修士,哪怕是其中最浑无特点的人,楚维阳也能从中汲取来纯粹的血煞道法门修持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