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里,楚维阳那伸出的手轻轻地捏住了一枚五色玉符。
仔细看去时,因为刚才的磋磨,已经有着一道裂纹贯穿了玉符的始终,而且不曾萦绕在表面上,更深一步将裂纹蔓延入了玉符的内里。
但是篆刻在玉符表面的纹路不曾消隐,此刻清晰的展露在了楚维阳的面前。
那是五行密篆,是脱胎于寻常五行篆纹之外的另一种特有之传承。
因而,仔细端详着,楚维阳似是呢喃自语,宣之于口的声音,却教所有人都听得真切起来。
“五行宗的杀伐玉符?能破开贫道的符阵,还是出自筑基境界巅峰的天骄道子所养炼的杀伐玉符?”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一甩袖袍,霎时间,那不断回旋的五色灵光风暴忽然间消弭了去,原地里,灵光本身都割裂开来,展露出内里那已经气若游丝的修士身形。
他的面前,一团又一团的灰烬随着狂风的余韵散去,再看去时,尚还有一道明黄颜色的符箓悬浮着,只被五行毒煞之力销蚀去了小半,仍旧有着泰半模样真切。
于是,楚维阳端详着,像是得到了甚么印证一样,轻轻地颔首道。
“不会有错,这同样是五行宗的符箓!”
一边说着,楚维阳的目光微微扬起,从那符箓上挪开,落在了那人血肉模糊的身形上。
若有若无之间,是那人几如呓语一样的痛苦身影声音。
“杀……杀了……杀……杀了我……”
闻听得此言,楚维阳像是听到了甚么笑话一样,忽地笑了起来。
他像是未曾感觉到杀伐玉符的冒犯,自始至终也没有因为此人的三缄其口而愠怒。
楚维阳像是一如往常般泰然,此刻,甚至还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你想要死?”
闻听得此言,遂见得那人艰难的动了动脖颈,像是在点头。
可楚维阳却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早先时,你不说,怕也要死在贫道手中,可是现在……道友,你是条大鱼呐!再想死怕是难了!别怕,也别抖,出手时,便该要有觉悟的,无妨,贫道会好生招待道友,你会活下去的,再活很久很久的时间,活到要让你自己都厌恶性命所在!”
楚维阳分明仍旧在笑着,可是这会儿,他从咽喉里挤出来的浑如呢喃的字音,却生像是从森森鬼蜮里传出来的一样,教人不寒而栗!
只是原地里,那气若游丝之人,却已经浑没有分毫的气力回应了。
《道衡图》的符阵裹挟着毒煞法力烙印在了他的身躯之中,封禁他神魂的同时,更紧锁住了心脉之中的生机。
这般观瞧着那昏厥去的人,楚维阳脸上的吟吟笑意之中,方才洞见了些许幽寒的冷厉杀机。
与此同时,心神之中,是淳于芷的声音响起。
“维阳,真的是五行……”
“不,那群假痴不癫的疯子玩不出这么有脑子的事情来!
但几乎也不用多想,这样顾虑师出有名,这样暗戳戳的试探,在意贫道声名的好坏,行事手段的正邪。
如此在意这些虚浮事情的人,除了玄门修士还能有谁?
哈!又是个不知所谓的人!”
精金混彩毒鮋针
楚维阳传递到淳于芷的真灵之中的魂音里,满是讥诮的意味。
他能够透过那些细微末节里的蛛丝马迹,甚至进而猜度到这般试探背后之人的心思。
很多时候,手段愈是粗糙,愈是直接,其目的便愈是明显,无外乎是在纯粹的试探着楚维阳的同时,将他属于散修,属于魔道手段的那一面铺陈出来。
甚至即便是楚维阳因为一时的倏忽,将这些人放进了自己的道场之中,无外乎也是在一面攫取着楚维阳根底和底蕴的同时,尽量用他们所能思量和掌握到的方式,将楚维阳的道场风气朝着乌烟瘴气去引导。
楚维阳能够很轻的意识到一件事情,道法并不是万能的,或者说,能够教修士在有限精力之内修持的道法,不是无所不能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人的谋算有着一定成功的可能。
但是那又如何呢?楚维阳不是散修么?楚维阳的手段不是以魔门的凶戾手段为主么?
甚至,暗戳戳的试探与引导,又能够起到多少的作用呢?
他们无从思量到楚维阳对于道场底蕴的掌控,许是如昨日那般瓢泼大雨再来一场,冥冥之中那魂魄灵光化作灵感思绪在所有修士心神之中的迸发,许是能够反向引导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因之而“洗心革面”,反而“皈依”灵浮岛,“皈依”琅霄山。
彼时,不只是他们的谋局要因之而成空,甚至这些半途皈依的人,其所谓的“忠心”,许是还要比裴文礼与陆章之流还要狂热。
楚维阳所看到的,是这般谋算背后,那玄门修士不知所谓的傲慢。
他们只看重着自己看重的事情,在意着自己在意的细节,仿佛那他们自行标的出来的善恶正邪,便是这天地寰宇间一切事物的尺度。
那不知所谓里面,是几乎教楚维阳觉得嗅到了些腐朽气息的傲慢!
上一次这样轻慢的对待着楚维阳的,还是神宵宗的范老夺舍伪装成的张有观。
而也正是这让楚维阳觉得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才教他锚定了玄门修士的范畴。
至于这五色玉符,五行宗门人。
诚如楚维阳所言。
反而是这一宗的门人,没有这个脑子的……
楚维阳审慎的在透过那些蛛丝马迹,希冀思量出更多的思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