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节(1/2)

有着镇海道城的牵系,不论是于外海,还是来日里回返陆上,要鼎立宗门势力,与镇海世家再有联系,如今的世道,许是说不通的。

而这样的道理,对于谢家亦然。

因而思来想去,老祖遂觉得,是该两边分家的时候了,因而找上你这位盘王宗的此代掌教,来切实的商量这件事情,至少提早先议论出个腹稿来,如此,再是之后的风波事机,该如何去应对的问题。

这些伤情分的事儿提早说下,总好过等之后面对着危局,我们谢家再开口,行那趁人之危的腌臜事情。”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缓缓颔首的动作早已经顿住。

他沉默的端坐在那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静思量之中去了。

老实说,事情很大!但许是来说这话的是谢成琼,而非是谢家的老祖,这会儿楚维阳听得了,反而觉得事情轻飘飘的,浑没有那般沉重的实感。

事实上,仔细想想,说是“分家”,说是论断清楚两家的联系,实则岁月光阴走过今日,这一切问题只剩了最后的一层名为“名分”的窗户纸亟待撕扯开而已。

早已经在不知多少年前,世人看待谢家,便已经是镇海道城世家了。

连楚维阳自游历外海开始,也是这样看待谢家的。

但非要计较起来,是的,自打有谢家传续伊始,一直到今日,谢家都还仍旧是盘王宗的别传分支呢!

往日盘王宗困顿的时候,许是只一封玉简传书公之于众,便可以了结的事情,偏生历代谢家传人未曾有一人这样做过。

反而是今日,盘王宗那凋敝的法统在楚维阳的手中,愈渐显得有兴盛之机,至少已经彻底度过法统断绝危局的时候,反而是谢家“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门来,言说着此事。

甚至为了教楚维阳无法拒绝,谢家老祖甚至请托了谢成琼前来。

而沉默之中,楚维阳也明白,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答应谢家这番请托的。

这不仅仅是为盘王宗有可能的再度兴盛斩断沉疴,更是为蛰伏了许多年的谢家摆脱去负累。

冥冥之中,许是身为盘王宗此代掌教的身份带给楚维阳的预感,让道人觉得,当这般名分梳理清楚的时候,于谢家而言,许是会有底蕴与运数层面的蜕变。

这种感应浑没有来由,但实则没这一层感应,只瞧见面前的谢成琼,这件事情楚维阳便没有拒绝的余裕。

只是归根究底,之所以没有立时间应诺下来,尚还在思量之中沉默着,不过是楚维阳在缓缓地抒发某种悲凉的情绪与心境而已。

往昔时,楚维阳常说自己是盘王宗此代掌教,一个人独苗也似的传承,说这些更像是顽笑话。

直至此刻,当谢成琼趺坐在自己的对面,用甚为谨慎的言辞来一点点的铺垫,最后才“图穷匕见”式的说出这般请求的话来。

楚维阳终于切实的有了自己真的是一宗传续的此代掌教的真实感触。

而在自己身为盘王宗掌教的这段时日里,说些甚么宗门即将兴盛,不过是还未发生过的极虚浮的说辞而已,真正切实发生的第一桩事情,反而是要将护持着宗门传续这么些年的谢家“清理”出盘王宗的法统传续之列。

只想到这些,无端的,便有一种悲凉的情绪充斥着楚维阳的道心,并且蔓延出来,淹没了楚维阳的心神。

像是某种古老而神圣的牵系,将要在自己的主持下被斩断。

自有盘王圣宗法统传续伊始,至于今日,谢家终于纯粹的成为了谢家。

这种悲凉的情绪本身教人很不好受,但是楚维阳还是缓缓地收拾好了心神。

他像是从长久的沉吟之中将事情思量透彻了一样。

楚维阳抬起头来,看向谢成琼的时候,终是又沉沉地一经颔首。

“好!只论及事情的大略,贫道是愿意答应下来的。只是再论及到事情的细节上面,七师叔,贫道又该如何来做?”

闻听得此言时,谢成琼第一时间并未答话,反而是起身,避席,复又在冰凉的道殿地面上,直面着楚维阳的方向,稽首大拜。

原地里,楚维阳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可不等身形摇晃,楚维阳遂以定力安坐在莲花法台上,生生坦然的受了谢成琼的稽首大礼。

紧接着,是谢成琼的声音再度传出,字里行间之中,满是恭敬,陌生的恭敬。

“弟子待吾家老祖,奉请掌教为此事颁法旨敕命!斗胆——请掌教于法旨敕命之中,言说谢家别传分支于今时自立门户,不敢奢求其它,唯求《谢氏先祖述水韵真丹五炁云霁经》法脉之传续,此经为吾家先祖所创,虽是圣宗法统,但求些许遗泽余晖归拢自族内传续,实是名正言顺矣!”

说罢,谢成琼仍旧大拜,跪地不起。

原地里,楚维阳手捏宗师印,无端的展露着前所未有的沛然威严,以浑厚法力融入咽喉声音之中,霎时间,煌煌道音自偌大道殿之中回响开来。

“善——!”

一门浑无别二法

话音落下时,谢成琼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并不觉得刚刚以稽首大礼参拜楚维阳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

毕竟更准确的说,刚刚不是谢成琼在参拜楚维阳,而是她代谢氏一族,参拜盘王宗的掌教。

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几乎已经是皆大欢喜的了结。

楚维阳心思通明,并未曾在这件事情上展露出甚么不通透、乃至于贪婪的邪念来。

要知道,说是了结名分,但是谢氏与盘王宗之间的牵系,事到如今是真的只纯粹剩了名分而已,倘若真个有那不识大局之辈,因着邪念作祟,自以为凭借和仰仗着盘王宗掌教的虚名,便可以隔空号令一镇坐道城、有着金丹境界大修士的氏族,未免过于贪婪无忌了些。

如是,本来谢氏与盘王宗之间相谐的情分,便难免要在终了的时候留下些不妥当之处,久远的情分也能酝酿成恨意,最后难免便要有不忍言的事情发生。

毕竟,数百年的传续,后面盘王宗的历代掌教之中,也不是没有过这样昏聩的角色,而谢氏不说镇坐镇海道城,见得了腥风血雨,便说谢氏传承乃是盘王宗的一脉别传,从这上面论及起来,亦是元门圣宗大教法统呢!

而元门大教传人,必要的时候,又岂会桎梏于所谓的名分。

反正他们遥尊的是盘王宗的掌教,至于到底是谁在做掌教,实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反正这一宗法统传续已经凋敝下去,张三能做得事情,李四许是能做得更好,反正已经跌落进了尘埃里,总归不会更差了。

错非是真切的从楚维阳的身上看到了一宗法统的中兴之相,谢氏对待楚维阳的时候,也不会有这般的郑重。

他们是真正的笃信着,历代盘王宗门人所积蓄的底蕴,已然开始渐渐地累积在了楚维阳的身上,将会成为点燃楚维阳丹阳之气的部分薪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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