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已经将那玉匣托举在了掌心之中,因着至于今日楚维阳历经着繁简之蜕变,愈渐于高卓的雷法修行,这玉匣上的禁制,对于楚维阳而言几乎可以视为无物。
只这样托举着,楚维阳便可以明晰的感受到内里封存的那一套宝丹的圆融气韵。
昔日里楚维阳便曾经服用过一整套同是允函所炼制的承运雷元丹,那一套宝丹曾经在楚维阳雷道功诀的修持过程之中起到过极大地助力,甚至其宝丹之间的交织与共鸣,更被楚维阳后来化用在了符阵的施展用法上面。
昔日里,楚维阳以为,那样的无上宝丹,便已经是雷法大药之中的极限,未曾料想到,在此之上,竟还有更进一步的蜕变。
宝丹的药力,感应去与昔日似是浑没有甚么变化,但是气韵于细微处,却与昔日的宝药戛然不同。
那是很奇诡的,楚维阳从未曾接触过的雷法韵律,这种韵律借着一整套完整宝丹的圆融,不仅仅在内里兜转着,更有着朝天地间不着痕迹的蔓延去的趋势。
于内,于外,于内外交织,与内外周天通感……
只闪瞬间,楚维阳便足以明晰的认识到,这宝丹之中承载的意蕴,对于自己的修法该有多么巨大的帮助。
那是药力的增减所无法替代的。
而且这种宝丹还遥遥与着极近处的某种朦胧意蕴所共鸣着。
楚维阳猜测那是另一套宝丹,许是也被允函带在了身上。
于是,楚维阳脸上露出笑容来,他像是对这一套宝丹满意极了,甚至将另一只手扬起,轻轻的摩挲过玉匣上雕刻的雷篆纹路。
紧接着,他带有着喟叹一般的语气,再看向了允函。
“想来,这便是师妹你的见面礼了。”
这是楚维阳见过允函效果最为灿烂的一回。
那明眸皓齿的面容,向楚维阳展露着一个褪去了出尘与缥缈的玄门女修。
这一刻,曾熟稔的神形,与稍稍陌生的身形,在楚维阳的眼中,似是有了重叠的趋势。
她只是静静地颔首。
“师兄说甚么,那便是甚么。”
于是,因着观瞧见的真切变化,楚维阳笑的更促狭了些,他遂于若有所思之间问道。
“这样高明到几乎不可思议的宝丹炼法,不知出于先贤的何等手札之中?真真教人赞叹!”
于是,允函分明仍旧笑着,可那笑容里,又甚为不熟悉的展露出了些许羞恼。
原来姑射仙子,也有面颊绯红的时候。
“是……记载着伏魔秘法的辅修手札……”
楚维阳浑似是头一回听得这般说辞一样,连连颔首间,似是将刚刚的喟叹更进一步。
“以天心雷霆意蕴降服心神魔念?唔,听来便真真是高上妙法,不知师妹修持到了哪一步?”
话音落下时,许是为得降下心神之中的热意,满是幽暗气息的甬道之中,允函深深地猛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极为悠长。
甚至能够教楚维阳清楚听到那鼻息间生发出的颤抖气音。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师兄,既然是高上妙法,修持起来,又岂是轻易的事情,许是总要你来我往,是绵延日久的事情……”
说及此处后,允函复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来,她是真真怕了楚维阳再明知故问些甚么。
道人只是站在那里,分明甚么动作都未曾做,可只那三言两语,却生是想一拳拳擂在她的绛宫心室一样。
教人呼吸不畅的闪瞬间,便要伸出纤长的指节,攥捏在脖颈处。
那似曾相识的窒息感,教允函明晰的展露出了她身上的某种复杂感,分明说辞至此,有着允函主动引导的因素,但真个教楚维阳将话音落下了,允函反而又显得惊慌失措起来。
于是,她赶忙扬起了手中的乾坤囊。
“师兄,还有下一桩见面礼呢……”
雷炁纷纭玄冥铁
于是,当楚维阳收拾好他那略显得促狭的情绪,再探看去的时候,原地里,那乾坤囊中腾跃出来混朦的宝光。
几乎只是洞见这灵光的闪瞬间,不等瞧见那灵光的内里是甚么,楚维阳便已经先一步挑着眉头,深邃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神色。
这天底下,有许多的事情实则无须探看到内里的真切便足以确定其成色。
便像是那一套封存在玉匣之中的宝丹一样,哪怕这一套宝丹楚维阳未曾吞服下一粒,但已经足够教他借着气韵的感应,确定这十成十是可以对自己修为和道法产生高卓妙用的真正好东西!
这种感触,就像是昔日看到那整个身形都隐没在厚重帷帽下的师雨亭时,便足以笃定这是真正的美人;就像是今日里看到允函亲自带着师弟前来楚维阳的道场,便足以敲定允函心路历程层面的变化一样。
直觉告诉楚维阳,那混朦的宝光之中,应该是像师雨亭的身段,像允函的心念一样,像那一套完整的承运雷元丹一样,该是这世上十成十的曼妙,对于自己而言的好东西。
可也正是怀着这样的期待情绪,当楚维阳仔细凝视去时,那混朦的灵光消隐的闪瞬间,展露在楚维阳面前的,竟然是一块顽铁。
一块形状很不规则,其外象的嶙峋交错与坎坷坑洼浑无韵律可言,一眼看上去时更无宝材的灵光可言的顽铁。
仔细看去时,那顽铁的主体,约莫是一坨人头大小的、并不规则的椭圆形,仔细看去时,在那椭圆形的主体之外,有恍若是铁汁迸溅,扬起在半悬空中,继而在霎时间因为热意的消减而陡然间凝固在原地的尖刺。
有同样的如同铁汁融化开来之后在某种平面上的延展,那应该是某种极尽华美的地板,那一层薄薄的不规则“铁板”,甚至反向烙印下了地板上的精致花纹。
精通着符篆之道的楚维阳能够一眼确定,那些花纹只起到了装饰作用。
这顽铁的外象已经不仅仅是不规则了,它浑无有从地下矿藏中挖掘出来的痕迹,仔细看去时,那外象上的任何痕迹,都更像是后天的人为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