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中,那一道道锁链是切实存在着的,并且陡然间蔓延至了远空,自虚幻的层面紧紧地锁定着某一道人的身形,任其虚实变化,却紧紧地锚定着其人的天罡篆法的气韵,这宝器本身不曾有甚么攻伐的效用,但是却长久的以明光洞照着那人的身姿。
即便是因为长久的维持着宝器本身,教纯阳宫的道子脸色稍稍显得有些苍白,但是遥望向远空,道子的脸上却露出了复仇的某种快意。
很显然,这才是真正的圣地大教动用了自身底蕴之中,远超世人想象的迅疾反应。
不过是白日里的时候,从“小孟道人”那里接触到了他道与法施展的诸般细节,此刻不过半日过去,宝器也拿了出来,布置下的埋伏果然将小孟道人赚进了局中!
很显然,这尊纯阳玉灯盏,不可能是纯阳宫的修士半日之间炼成的,其宝器本身,应该是纯阳宫早早就潜藏起来的那一部分底蕴,属于冰山那掩埋在水下的庞然大物之中的一部分。
而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玉灯盏所展露出,虽然仍旧是纯阳道法,可是借助着纯阳的意蕴,那篆纹锁链隔空锚定而去的时候,却轻而易举的锁定了上明宫的天罡篆法的气韵。
显然,对于道争本身,纯阳宫实则早早地便有所准备,闷声不响之间,便已经为上明宫备下了这等“大礼”,只是未料及如今风波的诞生,竟不得不教这般宝器过早的暴露。
否则再多酝酿些岁月光阴,说不定这纯阳玉灯盏便能成了上明宫修士斩断“生机”的锋刃。
甚至就在此刻,远空之际一道又一道的身形显照,其中不乏有上明宫的道子,如今这一宗的门人许是改换了心念,看见小孟道人的身形时,已经毫不掩饰的展露着杀意。
当然,也没有人会怀疑,这杀念之中,许是还有部分,是冲着那道子,冲着那纯阳玉灯盏去的。
不过归根究底,最为紧要的还是那被篆纹锁链所锚定的身形,那身陷在埋伏之中的小孟道人。
许是白日里“小孟道人”的战果惊到了世人,这会儿,是纯阳宫诸道子之中,战力最为高卓的七人齐皆出动!
甚至为了谋求万无一失,自始至终,七人都不曾面对着小孟道人单打独斗,而是以北斗七星法阵而立,依照法阵变化,而交错斗转身形,务求小孟道人深陷围局之中不会有分毫挣脱的机会。
古籍云:南斗掌生,北斗注死。
此义理之所在也,合为无上杀阵!
而且也不知纯阳宫的修士们又是如何串联的,此时间环绕在这七人之外的,尤还有五位五行宗的道子,仔细端看去时,他们看向小孟道人的目光之中满是愠怒与激涌的情绪,但也仅止于此步,不曾因之而癫狂,尤还有着理智的存在。
有着他们配合在纯阳宫修士的间隙之中出手,纵然防不住五行遁法,却可以用五行生克之义理,轻而易举的克制着小孟道人的五行篆法。
于是,长久的时间里,小孟道人于方寸之间辗转腾挪,身周五色灵光自瓢泼寒雨之中,倏忽间显照,继而又在数息间溃灭,复又显照,复又溃灭。
错非五行生息的义理,只怕小孟道人早已经力竭,早已经被擒下。
终于,在某一刻,五行篆法的溃灭,教小孟道人的身形有着明显的摇晃。
这像是某种变化的映照。
而在寒雨之中,是小孟道人那苍白的面容扬起,透过环绕在他身周的游弋的诸修,看向远空处,看向他昔日间的同门。
再开口时,小孟道人那沉郁的声音里面,像是蕴藏着万钧重力一样,沉闷且声嘶力竭。
“事情不是我做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我的脑子里,有着不属于我的声音!”
“那声音让我痛苦,折磨着我,引导着我做下诸般,可是我总觉得,那不是我!”
“这些事情,不是我想要做的!”
“不信——”
“你们不信——”
“你们没有人相信我——!”
十面埋伏演魔篆
身陷重重埋伏,都未曾将孟怀象的心神黯灭,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极高昂的战意。
无需有定胜,也不必要伤到谁,杀了谁,只消在这诸修身形的交错所化的法阵之中撕开一道口子,孟怀象便可以轻而易举的驾驭着五行遁法飞渡而去。
那纯阳玉灯盏也不过只是起到以明光锚定身形的作用而已,纯粹的飞遁速度之迅疾,没有人比得上掌握着五行遁法的自己。
甚至孟怀象可以料定,那纯阳玉灯盏的锚定借助的是道法气韵之间的交织与共鸣,只要自己遁逃去足够远的距离,许是无需有甚么施为,那锚定身形的明光便会自行溃灭。
自始至终,孟怀象都不觉得,这埋伏的危局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生死危机。
容错率太低了。
他们需得一次又一次的将攻伐落在实处,才能够在不断消磨着自身五行篆纹的同时,将自己的身形死死地“钉”在原地。
而只要有一击落空,只要他们的配合之间有着分毫的不谐,这样的机会便足以教身裹五行灵光,兼具虚实变幻的孟怀象抓住机会。
只要能逃出第一步去,敞开在孟怀象面前的便是通衢的生路。
甚至孟怀象能够清楚的意识到,纯阳宫一众人真正的败笔,就在于请到了那五位五行宗门人的道场。
诚然,如此看,这谋局显得更为缜密了些,甚至进一步废掉了自己的篆法。
可五行宗门人与纯阳宫道子之间的配合,注定是生疏的,只要时间延展到足够长的地步,不谐与疏漏几乎是必然间会发生的。
因而,从始至终,孟怀象都做出有清晰的判断。
说来很是古怪,他分明被人以极为奇诡的方式更易了道与法,可伴随着那些骤然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与心神之中的,那些孟怀象觉得并不属于自己的魂魄心神的一部分,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于斗法,于厮杀的判断上面,陡然间暴涨了浑厚而高卓的才情!
进而,因着这种蜕变,从最一开始的时候,孟怀象面对着诸修的埋伏,都显得甚为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