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阴冥鬼煞之道都已然成为了禁忌法门,这意味着甚么?这意味着至少在阴冥鬼煞之道的领域之中,仇云川的底蕴和累积,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是楚维阳依仗着昔年的经历,所拥有着绝对优势的领域!
果不其然!
几乎仅只顷刻间,那磅礴繁盛的记忆洪流灌涌而去的时候,交织与共鸣,便在无序与无序之间建立,进而,在无需与无序之中的碰撞里,越来越多本不应该诞生的“有序”,便在这样的洪流交错之中诞生,黯灭,再诞生,再黯灭。
于是,映照在仇云川的思感与念头之中去时,便是随着海量的记忆洪流涌现的顷刻间,属于自己与不属于自己的错乱感觉便在不断的轮转着,陌生的“神智”在骤然生,复又骤然灭,而且在生灭的过程之中,不断地牵扯着原本仇云川所拥有的神智。
通幽符阵的映照,记忆洪流的贯穿,这一切的一切,尽都像是一柄无形的利刃,这刃芒在仇云川尚还活着的时候,便挑开了那神形的一层“胎衣”,进而将其魂魄原本的狰狞兽相模样显照在他自己的感应之中。
打破那一层长久的磨砺之中,真正如道心一般坚韧,但是实则是自欺欺人的重炼道躯的回归人身之假象。
那是牲畜!真正的,远比寻常兽相更为狰狞可怖的牲畜!
于是,下一瞬间,狰狞凄厉的嘶吼声中,那一袭青袍碎裂开来,进而,皲裂的模糊血肉里面,真正奇诡邪异的凶兽显照于世!
那是大略看去时,顶上生着独角的青牛模样,但一切也仅只是大略而已,寻常混朦法修士牲畜化的时候,其外象便已然是相互拼接而成的狰狞模样,更何况是在此基础之上“蜕变与升华”的仇云川!
那遒劲的青牛兽躯之上,原本血肉模糊的撕裂之中,本该是生长着毛发的地方,一道道狰狞可怖的满是肉瘤的深青色肉须在这顷刻间生发出来,进而,肉瘤的皲裂之中,伴随着乌血的倾洒,那兽躯浑似是陷身在了血污泥泞里面。
这是正在发生的变化,而且也是某种贯穿了青牛兽躯的神韵!
进而,当楚维阳真切感应去时,那原本释放着血污的肉瘤,渐渐地随着破碎本身,化成了肉须上的一处处凹陷的坑洞。
可甚至奇诡的,任是谁看去时,都觉得那并非是寻常的坑洞那样简单,更深邃处,像是直直的通往着森然鬼蜮一样,那每一道坑洞尽都像是彼此真个与鬼蜮贯连着一般,借助着肉须,最后尽皆汇聚在了兽躯之中。
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楚维阳,这凶兽化的妖躯并不完整,那些通往鬼蜮的坑洞里应该蕴养着甚么,可是,或许是受限于仇云川的修为境界,那些蕴养的存在并不曾随之而化生。
但是楚维阳已经能够清楚的意识到,伴随着修为境界的擢升,这些蜕变而成的凶兽身上,也已经展露出了些许“道场”、“洞天”、“乾坤”、“寰宇”之类的概念。
下一瞬,电光石火之间,楚维阳与第五磬,两人一前一后,裹挟着玄黄风暴与汪洋血海,几乎顷刻间将那沾染着血污的凶兽吞没在风暴汪洋之中。
而真正属于神通法力的帷幕垂落的顷刻间,第五磬一扬手,汪洋血海之中,无算血光相继涌现,浑似是众灵尽皆于其间显照鳞甲一角,旋即顷刻间,真正《采生折割》神通铺陈而成的无上法阵显照,浑似是要将这“鬼蜮青牛”也生生熔炼入其中!
而与此同时,楚维阳仍旧在维持着那伴随着神智的溃灭而摇摇欲坠的神韵牵系,而且,电光石火之间,那通幽符阵伴随着显照,不断的在楚维阳的掌控之中,重复着正炼与逆练的不同施展方式。
于是,繁盛的记忆洪流灌涌而去的同一时间,更多残碎的记忆碎片,也被楚维阳运用着玄真宝鉴所汲取。
那是仅存的蕴藏着道法灵光的独特神魂之力。
下一瞬间,伴随着幽光的笼罩,繁浩的一枚枚古老篆纹相继映照在了楚维阳的心神之上,那些符箓篆纹相继贯连,渐渐地,有了汇聚成经篇的趋势。
天子嫁梦阅妙经
更多的符箓篆纹尚还伴随着楚维阳那通幽符阵的正逆之变化,而一点点的伴随着灰黑色的幽光,相继从中化作微茫的尘埃齑粉,进而显照成那在心神上空若风雨飘摇的篆字。
那好像是真正焰火焚烧到了尽头时的余烬。
像是伴随着某种神魂记忆的根髓与原本残存理智的丧失,那凶手的气焰分明仍旧高涨着,毫不遮掩的显照着属于部分神境真人级数的汹汹气焰,但是在这一刻,那个名为仇云川的人,那个真正意义上的白云洞上修,便已经丧命在了无声息之间。
楚维阳电光石火之间以禁忌法门施展出来的手段,果然将那个掌握着高卓道法的无上天魔以这样的方式重创,乃至于使其从魂魄根源的角度上被从人世间抹去。
但是楚维阳和第五磬尤还要直面着那修为境界未曾有分毫改换与更易的青牛凶兽!甚至此刻驻足在这昏黄浊流汇聚成的汪洋之上,这青牛凶兽本身在死生之间的挣扎,尤还要胜过具备着理智的仇云川。
那是纯粹野蛮与原始力量的汹汹显照!
而也正因此,这顷刻间,那繁盛的经篇尚还未曾彻底的显照出来,血污之中,真正森然的鬼蜮神韵冲霄而起的顷刻间,伴随着浑似是从每一道肉须破碎的肉瘤“洞穴”所传递而来的吞噬与吸引的力量,楚维阳的身形在这顷刻间也受到了源自于四面八方的撕扯。
轰——
尚还未来得及再有甚么样的反向,略显得暗金色的灵光尘埃之中,楚维阳的身形便已经经历了崩灭,进而再度从汹涌的玄黄风暴之中走出。
《太阴炼形》神通的施展并非没有损耗,但是伴随着《法相天地》的同样运转,早早已经过了那九息的准备时间,楚维阳的通身法力常驻在真正的绝巅,这一息诚然有着剧烈的太阴法力的损耗,但是下一息时,一点的巅峰状态尽皆回返于楚维阳的身形之上。
若是无法彻底从根髓上破开楚维阳的神魔法相与《法相天地》神通,又或者是在一击之间,真正洞彻道人的性命本源,否则仅只是身形的变化,楚维阳可以毫不顾忌的施展《太阴炼形》!
而且,即便有着性命本源的创伤,道场洞天之内,淳于芷的凤凰天火早已经沉淀与酝酿着涅槃之力,等待着为楚维阳在死生轮转之间重塑肉身道躯!
于是,当楚维阳泰然自若的从玄黄风暴之中走出来的顷刻间,他所做的事情便是借由着牵系的余韵,将通幽符阵重新贯连而去的同时,引动着太阴与五蕴法力的力量,于风暴的磋磨与绞杀之中,不断的降落雷霆与焰火。
如是野性与狰狞的凶兽,楚维阳早早地便放弃了一击毙命的想法,甚至,其越是失去理智,便越是气焰峥嵘可怖。
楚维阳很是理智的,将攻伐的战场,放在了每一道血肉触须的增减上面。
不断的触须在雷火与玄黄二炁的交织之中化成血雨,化成齑粉,而同样的泥泞乌血之中,每一道血肉触须的溃散,或许会引得更多的血肉触须化成,但是,楚维阳心知肚明,一时间的血肉繁盛,同样意味着性命本源与道法根基的剧烈损耗。
当然,相比较于楚维阳的身形在接连崩灭之中仍旧游刃有余的显照,第五磬的处境则略显得狼狈了些。
毕竟,伴随着那狰狞凶兽的肆虐,在那奇诡邪异的道法显照之中,连楚维阳这样修持着真形道途进而凝练成的神魔法相,都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的崩灭,更何况,是那汪洋血海之中万灵的鳞甲角质化成的无上大阵。
几乎狰狞凶兽每一度的狰狞与肆虐,都意味着这无上法阵的阵图一角的崩灭。
那是真正的不可复原的溃灭,代表着的是一部分的万灵之鳞甲与角质在这一过程之中彻底的被崩灭成了灰烬与尘埃。
连带着第五磬的身形,也只能甚为勉强的依仗着无上法阵的特质,以那一道道浮浮沉沉的万灵显照,在汪洋血海也似的法阵之中,不断的辗转腾挪,以防在没有楚维阳类似手段的时候遭逢楚维阳类似的经历与境遇。
于是,其身形接连躲避,愈显得狼狈不堪。
但是在这一过程之中,第五磬的收获反而是最为明显与直观的,因为同样的,在这样“钝刀子割肉”的过程里面,几乎每一道血肉触须的崩灭,都意味着在血光的贯穿之中,有着一道焕然全新的万灵之鳞甲与角质显照。
好像是伴随着仇云川跃出那道藩篱,即便是他所显照的那凶兽身躯的狰狞外象,这每一道血肉触须,也诞生与具备了独特的灵韵一样,已经在道法的层面,被视之为了独立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