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在三元极真界中,楚维阳便常听闻得一句话,言说道法底蕴上,一丝一缕的差距,便是死生间的分别。
老实说,往昔时楚维阳所见,这一点更多的在修士的杀伐手段上。
至于己身,却是因为楚维阳从筑基境界伊始,不断累积的浑厚底蕴与高卓才情的展露,使得楚维阳丹胎境界时便得以逆伐上境,一朝洞入金丹境界,便更有着与同境界修士相继争锋的峥嵘气焰。
或许在这过程之中,仍旧有着不少的人,其道法底蕴上远远地高过了楚维阳一些,但是道人妖孽级数的才情,却将这一部分的差距弥补,乃至于反超。
直至此刻,楚维阳方才在青衣道人的身上,从全数的领域,从密不透风的四面八方,感受到那道法底蕴的差距所在的如生死割裂一般的鸿沟。
仅只是远空的惊鸿一现,便长久的教楚维阳喘不过气来。
好在,凌空横渡的时间纵然略显得漫长,终也有惊无险的这般缓缓地逝去。
下一瞬间时,伴随着须弥之力的耗尽,使得楚维阳的身形不得不从须弥之力之中显照出己身之身形来的时候。
昏黄浊世旋即便离着楚维阳远去。
道人的眼中,也没有了那深灰色的须弥神霞长河。
一切抽象而显得扭曲的力量,重新在楚维阳的面前,延展成了天地、乾坤、寰宇万象的模样。
进而,待得楚维阳再看去时,天高海阔间,山石草木,尽皆是莽荒辽阔的瑰丽山河。
宝仙九室之界。
依循着早先时第五磬曾经给楚维阳言说过的内容,楚维阳遂有所知晓,此地乃是宝仙九室之界的北海。
这是宝仙九室之界的界门所在。
果不其然,当略显得熟悉的涛涛海潮的声音响彻在楚维阳耳畔的时候,道人很是自如的展示出了一位在熟悉之中略显得迷茫,好似是那昔年长久的昏沉睡梦仍旧在身上残存有余韵一样。
他很是陌生的环顾着着茫茫无垠的北海,又有着很长一段时间折身回望,观照着那悬照在天海尽头的,真正无上宝玉凝聚成的界门。
门户接天连地,巍峨若山岳直入云霄,仅只是在楚维阳这观照的顷刻间,便有着一道道灵光倏忽间飞遁来去,从门扉中出入,更有着庞大的法舟,以笨重迟缓的模样,从中疾驰而过。
道人毫无掩饰的贪婪的追索着目之所及之处,所能够洞照的诸般,他好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从如是的陌生天地之间,追索着那种熟悉感觉的根源所在。
可是很快,楚维阳便略显得孤寂兼且落寞的收回了四下里探看的目光。
如是情绪之中,更有着某种楚维阳对于这真正原始莽荒的辽阔天地的无端感慨与震撼。
都说着是甚么一小界,一小界,可是这“小”乃是与两界天所相互比较的,对于楚维阳而言,他唯一洞见过的真正天地世界,便仅只有三元极真界,但道人所洞见的,也是在极为悠长的岁月光阴里,不断的萎缩着,须弥壁垒之中满是皱褶与重叠的一界。
他从未曾洞见过,所谓九天十地真正莽荒原始的辽阔。
这一刻,楚维阳洞见了,这宝仙九室之界,那未曾有过怎样折损的,真正原始莽荒的一界之辽阔!
甚至连带着这或许有类于三元极真界外海的北海,有着驻守界关性质的这片无垠汪洋,其辽阔与深邃,也远胜过三元极真界外海许多。
而这顷刻间,盖因为楚维阳毫无遮掩己身的神韵,遂也正因此,道人这全数的情绪变化,尽皆毫无遮掩的教人感应的真切,全然能够明白,这尽都是楚维阳的“真情流露”。
于是,当已然服下宝药有所好转的第五磬,再度带领着一众净照斋的门人弟子,朝着楚维阳立身而言谢的时候,在这样人多势众而更为引人注目的场合之下,第五磬颇显得忧心忡忡的看向楚维阳这里。
“玄河道友,你这是还未曾恢复心神记忆?”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许多场景看起来已然似是而非,好像似是此间,又好像非是此间,很乱,从心神记忆上讲,大抵也仅只如此了。”
说罢之后,楚维阳像是不欲多谈此事,更朝着第五磬摆了摆手。
但经过了这样一遭,伴随着诸修尽皆在寒暄之后,略显得狼狈的结束了此行,进而回返山门,这巫觋教玄河道人被先祖灵念所反噬之类的事情,便尽皆要因这番第五磬离别前与楚维阳的对话,而深刻的烙印在他们的心神之中,进而朝着更为广博的诸宗散播而去。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很多时候,诸修之间的磅礴声量,也能够给起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且依循着因果运数而言,楚维阳于此界之中尚还未有甚么根基,未曾于此间建立深刻的牵系,累积下甚么样的运数来。
三元极真界的天机灵犀凝练兼且紧锁在己身的镇运宝器之中,但这终归非是宝仙九室之界的运数之力,气运之间或许可以有所借用,但是于此界无有运数根基,终归是隐患。
而论及声名运数的运作与累积,最善此道者,当属百花楼的诸般妙法,而楚维阳历经过百花楼历代最为天骄妖孽的女修士以深刻的教导,再配合上楚维阳昔年本就是一路声名运数彪增的经历,于此道也算是颇有体悟。
道人深知,要想日后做得大好事情,进而声名激增的前提,实则是在此前先有所铺垫,先更进一步使得更多的人认识到有楚维阳,或者更准确说,有“玄河道人”的存在。
当然,这样的认知的锚定,也不好太过刻意,而今看来,第五磬也深知此道精妙,仅只这样轻飘飘的一点之后,便对着楚维阳言称告辞。
比起师兄弟二人凑在一起做得大好事情,楚维阳的当务之急,还是先一步教己身顺顺利利的蛰伏下来,如是,才有长久可言。
而伴随着净照斋的一行人尽皆相继离去,身周骤然一空的道人,竟在因为着一身孤寂与萧索的气韵,反而在此间凌空而立,愈渐得凸显其人身形。
于是,最后那一众尚还未曾离去的诸修,复又折身回望向了楚维阳这里。
而此刻间,楚维阳像是遥望着远空,遥看向巫觋教的方向,进而,当道人再思量着一挥手时,诸修瞧的真切,正是巫觋祭火洋洋洒洒的从道人的掌心之中垂落。
法焰无上级数的气机刚刚显照,忽地,道人的手复又一收,在神韵的变幻之中,某种兽相的灵光一闪而逝,进而当某种近乎妖邪的血煞气涌现的时候,忽地,那巫觋祭火陡然间兜转的时候,便凝聚成了翠玉焰火垂落。
陌生的法焰显照着无上意蕴,更为牵引着人的目光,而最教人侧目的,还是那陌生法焰之中过分浑厚的灵韵,那灵韵几乎要凝实在一起,进而真正的化形而出一样。
而也好像正是因为着诸修的这般思绪的诞生一样,几乎顷刻间,诸修便见得那翠玉焰火之中的灵韵凝结在一起,骤然间显照出了真正金红的纯粹焰火颜色。
紧接着,伴随着灵光的迸发,那一抹金红颜色的火光,骤然间在灼灼显照的过程之中,反向鲸吞着原本的翠玉焰火。
好像仍旧是相同的兽相与妖邪的血煞之气晕散,但是相同之中,似是渐渐地有着些许的细微之处的不同在演化,而伴随着那金红焰火大盛的闪瞬间,第三种无上焰火显照的同一时间,某种死生轮转的神韵在其中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