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楚维阳摇晃着金红幡旗,将玄奥至极的琅嬛篆纹相继化作光雨朝着那幽暗一界洒落而去的时候,楚维阳的身后,则是诸修在对视过程之中,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笑。
不论是在甚么时候才开始认识楚维阳的,想来自始至终,那种道与法层面的足够教人惊世的贪婪意蕴本身,却足够给诸修尽都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而今看,道人仍旧驻守着本心呢。
而也正在这同一时间,折身会看着那骤然间汹涌更甚的须弥风暴,还有须弥风暴之中一道道各不相同的灵脉的辉光在其中腾跃,以及伴随着月华的繁盛,那种纯粹的自然毁灭的伟力本身在肆虐了良久之后,终是有所消弭的时候。
仿佛唯恐伴随着原本那毁灭的气韵化成的天地大幕的消弭,进而使得如是汹汹运转的道法神韵能够被月华禅师从中感应到甚么分毫残存的余韵。
一切的变化本也在这一过程之中渐入佳境,于是,几乎就在楚维阳隔空摇晃起金红幡旗的同一时间,师雨亭立身在百界云舫的舟头,与诸修相继合力,裹挟着那厚重的须弥雾霭本身,将百界云舫的轮廓尽皆遮掩了去。
倏忽间,那两道符阵与符阵之中的牵系本身仍旧存在着,而立身在舟头看去时,入目所见得已然是灵浮洞天的汪洋大海。
于是,在那玄虚的形而上领域之中,幽雾与灰烟不断的兜转交错,仅只在极微茫的几个闪瞬间,偶然能够瞧见那九叠螺壳宝塔的大略轮廓。
……
时间缓缓地流逝。
对于楚维阳而言,先天灵脉本身便是最后可以言之的惊喜了。
自此之后,这覆盖东土更为广袤地域的天地惊变本身,以及须弥壁垒的重叠,除却那更为磅礴的动静变化本身之外,实则纯粹的变化上面,对于楚维阳来说,已然浑无甚么新意可言。
这等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近乎是可遇不可求的真正自然诸道碰撞的玄妙经历,对于楚维阳而言,也仅只是最为寻常的修持与养炼的过程而已。
若果非要说,这修持与养炼的进程与寻常时有甚么不同的话,那么一来将先天灵脉紧锁在琅霄山中,侧旁处一十五道龙脉列分阴阳环伺,以及更为浑厚的月华灵韵本身化作的滂沱甘霖,使得楚维阳在丹开八窍的进程之中也得以有着一日千里的进益而已。
于是,在几乎短促的都很难算作是闭关过程的肆意鲸吞之中,相继八道真形道种对于漫天灵韵的疯狂炼化过程里,诚然所需的体量甚为可怖,但是当这种一炼若八炼的进程得以展露的时候,楚维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在这一过程之中驻足在了丹开八窍的高卓层阶里。
而一切的代价,不过是一方地域的惊变,不过是一处古界的彻底消弭。
而原地里,楚维阳似是隔空看向了天外。
“算算时日,也该是诸天骄妖孽齐聚东土‘参道悟法’的时候了,论算起来,贫道合该在南疆,与第五磬师兄一同赶来……”
一念及此的顷刻间,除却叩关之外,已然进无可进的楚维阳随即不假思索,一步踏出的顷刻间,道果镜轮之中,便是《须弥阵图》的辉光垂落,裹挟着道人的身形,不见了踪迹。
天外菩提聆妙音
月华禅师的心境已经足够焦虑了。
这样连番的惊变,包括那本就在不断垂落的修为穹顶本身,都使得月华禅师已然将心神之中的怒火累积到了某种极致。
如是盛怒之下的月华禅师,不论做出怎样的事情来,都不会有人觉得意外。
而也愈是这样的时候,愈是需得要小心谨慎,不要留下更多可能存在,并且被月华禅师有所察觉的破绽。
也正因此。
当接连数日的月华灵韵洪流连绵不竭的朝着那虚无裂痕灌涌而去的过程之中,当伴随着灵韵菁华的填补,那一道虚无裂痕之外垂落的自然毁灭的气息交织成的大幕,便已经先一步烟消云散了去。
原地里,仅只剩了那纯粹的汹涌的须弥风暴贯通出来的狭长甬道裹挟着那虚无的裂痕,终是在复又缓慢的蔓延过程之中,止住了扩散的脚步,仅只剩下了那纯粹汹涌的风暴本身,仍旧在持续不断的鲸吞着整个东土,乃至于整个天地之间的浑厚元气。
而也正是这顷刻间,在那样元气的鲸吞及至风暴的磋磨之中,消去了那一道大幕之后,道与法层面的斑斓变化,开始再度以寻常时从未曾显照过的方式,依循着那蜿蜒崎岖的纹路,化作一道狭长的瑰丽画卷。
于是,这宝仙九室之界的诸位天骄修士,遂像是上一次云集西土一样,这一次遂也云集至于东土。
而楚维阳和第五磬的身形,便混杂在这人群之中,或许因为南疆太过于渺远的缘故,来的不算是太早;但又似是二人过于醉心道法演化的缘故,来的不算是太晚。
尽量低调,尽量不着痕迹。
而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像是大部分的天骄修士那样,仿佛在观照着那狭长而瑰丽的道法画卷的过程之中有所通悟,并且在这一过程之中,一点点的将己身的道法修为,从初入丹开八窍的境界,一点点缓慢的增涨到了丹开八窍的巅峰境界。
仅只是这样一个微末的小境界的深耕而已,哪怕这楚维阳在这层境界之中所吞噬与炼化的灵韵堪称海量,但是比对着更多的金丹境界的天骄修士,轻易间将己身的修为境界跃升数个小境界,乃至于有人已经驻足在巅峰境界,进无可进,于是主动涉猎向神境的领域中探索去了。
相较于这些才是真正有所雄浑进益的天骄修士而言,楚维阳的气息变化已然显得过分的低调与不教人有所察觉了。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直至某一段时间,当那更多的修士,因为己身进益的迟缓,开始迫不及待的鲸吞着四面八方的晕散开来的月华灵韵的时候,如此的动静,已经引动了月华禅师的注意。
寻常时候,或许诸位天骄妖孽共襄盛举,还是甚么雅事,可是此刻,如此惊世的变化之中,教月华禅师看到了这样多的天骄鲸吞月华灵韵,几乎霎时间,便引得禅师勃然大怒。
“滚——!”
说来也奇,好似是有许多天骄修士,之所以主动鲸吞月华灵韵,之所以引动禅师的注意,便是主动在等待着月华禅师的这样一句怒斥一样。
霎时间,那震慑万方的轰隆怒音尚且在诸修的耳边与心神之中震响的顷刻间,诸修如蒙大赦,赶忙朝着月华禅师遥遥拱手作揖,以示悔罪之后,便一言不发,毫不迟疑的遁空而去。
好处不能占得太满。
已然不止一人明晰洞见了月华禅师那看似是平和的面容之下的极致怒火本身。
若是等待一切结束之后,这月华禅师难免要有一股邪火需得纾解宣泄出来,到时候,立身在此间的诸修只怕尽都是明面上的靶子,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雷霆震怒等待着诸修。
而唯一的选择,便是在月华禅师还来不及宣泄雷霆震怒的时候,先一步惹火了禅师,进而在如是的怒斥过程里,顺势真个“滚”了去,既占得了此间泰半还多的好处,又无需真个成禅师怒火的宣泄对象。
天底下到底还是有许多聪明人的。
而今看,这如意算盘打得脆响。
而同一时间,伴随着诸修的抽身而退,饶是那些早先时未曾思量到这些的修士,也在闪瞬间的变化之中,骤然间被“点醒”,进而相继拱手作揖,相继抽身而退。
同样的,不早也不晚。
楚维阳和第五磬也混在人群之中,待得做罢诸般,都已经准备折转身形,朝着南疆的天野凌空横渡而去的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