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百界云舫之内,原本洞开的,依循着百花义理而得以开辟的须弥百界,在这一刻不再因为百界云舫这一宝器的鼎立,而恒常不易。
更相反,花有枯荣,则界有生灭。
而在这须弥百界的相继生灭过程之中,同样的使之趋近于至臻至妙的磋磨与碰撞也在须弥一界的本源之中开启,如此,大界的生灭之中,也有的更为圆融与无漏。
但同样的,也有着不堪造就的一界,在这样的不断进益之中败落下来,最后随着其所依凭的那“一朵繁花”的崩灭,而一同化作纯粹的须弥之力,晕散在灵浮道场洞天之中,进而,复又因为另一朵“繁花”的脱颖而出,进而牵引着另一道洞天须弥之力,在云舫之中重开一界。
这是某种十分难以言喻的变化。
第一次,这也同样是楚维阳第一次,看到在岁月和须弥的磋磨与碰撞之中,道与法的本质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竟像是有了呼吸一般。
而且,这种呼吸更进一步的,使得其道与法与天地乾坤建立起了某种牵系,百界生灭之中,须弥之力在天地之间的晕散与重新汲取,意味着这种“生机与活力”也在以百界云舫为源头,朝着整个天地弥散。
这是更为广阔的轮转与声息得以建立的基础。
楚维阳能够意识到,某种恒常不易的稳固在这一刻被打破开来,但是百花在岁月之风中枯荣,百界在须弥轮转中生灭,这种不断磋磨着己身的道法根基愈趋于完美圆融的进程,则在事实上,成为了一个更高卓层面的恒常不易。
那是变化的恒常不易!
几乎同一时间,伴随着楚维阳洞见了师雨亭道法义理蜕变与升华的顷刻,当如是百花变演的神韵浑一而凝练的闪瞬间,属于师雨亭的神境气息旋即冲霄而起!
无上法宝级数的百界云舫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嗡鸣与颤动,某种同源而出的蜕变,也在宝器的本源之中诞生。
船舱底部,那原本的彩玉熔炉之中,早先是师雨亭的本命法焰在其中悬照,百花法焰斑斓而盛极,但是在这一刻,随着师雨亭跃出了道途之上焕然一新的一步。
霎时间,那汹汹焰火的翻卷与蒸腾之中,属于神境的无上气焰凝聚的同一颗,随着焰光的兜转,原本的斑斓颜色在一息之间尽去!
进而,再呈现在楚维阳注视之中的时候,那是一朵灰蒙蒙的烟火悬照。
那是满蕴着枯荣意蕴轮转的,满蕴着岁月之力的至高法焰!
而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花开顷刻》的神通玉果隔空坠落而下。
唰——
一息之间,灰蒙蒙的底色之中,似是极致斑斓,复又极致质朴的玉华从中蒸腾而起,再看去时,那枯荣法焰的缭绕之中,一株银杏树冲霄而起,其枝丫舒展,渐生嫩芽的顷刻间,便似是根根枝丫隔空映照着繁盛百花、须弥百界。
而也正是至于此步之变化,迈过门扉之后,师雨亭已然稳稳牢牢地驻足在了神境之中!
摘得花果升玄境
下一瞬间时,仓促的笼罩一袭素袍披在身上,师雨亭便已经一步跃出了静室,伴随着己身神境真人的修为气息绽放,其修为气息映照入天地之间的顷刻,某种同样的回馈与共鸣,便也从道场三界回返朝着师雨亭这里锚定而至。
这一刻,已然不仅仅是那琅霄山顶的蟠桃果树之下,有着玉书金章的辉光蒸腾显照。
而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内景九天之中,及至于太阴诸魔奉圣天中,黄中李、蟠桃树、降龙树下,尽皆有着玉书金章的辉光映照,意欲隔空接引着师雨亭的修为气息。
这是师雨亭其百花须弥之道修法的特殊之所在,驾驭须弥之力,自然是天地之大,无处不可去也。
尤其是考虑到师雨亭在蜕变与升华的过程之中,在这跃出藩篱的一步之中,不仅仅是将须弥之力凝炼,更是将岁月之力的一部分的真髓也掌握在了道法本源之中。
也正因此,那一息之间,岁月之风吹拂过三界,寰宇万象尽皆囊括的磅礴气势,也同样的映照在了师雨亭这一刻的蜕变关隘上面来。
而且,早在那岁月之风贯连三界的那最初一刻时,正是师雨亭驾驭着百界云舫,悬停在酆都门户北面的海域上,贯通着那洞开的酆都门扉,进而接引着浑厚的岁月之力,使之均匀的晕散在了灵浮洞天的天地之间。
便像是楚维阳能够在昔日里以无上功德而得以注名“旨正宣和道德清妙真人”一样。
事实上,在这跃出藩篱,驻足神境的一步过程之中,所天地灵韵所感应与共鸣的,并非仅只是其人的道法义理,同样还有着其曾经关隘时候的所作所为一同得以映照。
愈是,诸般种种,共同促就了这一刻,三部玉书金章齐皆映照辉光,要接引师雨亭道法气息的景象。
当然,自始至终,楚维阳仅只是静静地观照着师雨亭的选择,毕竟不拘是哪一部的玉书金章,不拘是将道场锚定在哪一界,实则尽都是楚维阳道场的一部分,尽皆都归咎在道人的道法本源之中。
而也正因此,面对着如此罕见的景象和局面,师雨亭也并未曾有甚么样的犹豫和纠结,而也正是这样的“殊途同归”,反而更教师雨亭能够依循着自己的本心,依循着己身而今蜕变之后的道法本质,来做出选择。
下一瞬间时,伴随着师雨亭一扬手,那尤还仅只是半遮半掩的素袍之中,伴随着宽大的袖袍摇晃,霎时间,一根玉简倏忽化作灵光飞顿而出,灵光一经悬照的顷刻间,便引动了三面玉书金章的气息锚定。
但是这一刹那间,那灵光裹挟兜转着,倏忽间便跃入了那犹还在洞开着的酆都门扉之中。
太阴诸魔奉圣天!《阴书金章》!
下一瞬间,那悬照在降龙树下的玉书金章之中,伴随着书页的翻卷,书册的第二页上,便旋即见得了师雨亭的真人注名——
广世弘教洞渊引妙真人!
或许是昔日注名的时候,便已经有所“一语成谶”一般,洞渊引妙真人,这一刻,师雨亭的依循着道法本心的选择,她未曾选择将真髓与关隘锚定在洞天寰宇万象上面,那或许与“百花”的纯粹概念更为接近。
但是因为在先贤传续的法统之上跃出了或许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一步,而今的师雨亭,更注重于“轮转”、“枯荣”、“生灭”这样的道与法之间,不拘是外象还是真髓的变化本身。
而这种变化,也正是楚维阳早先时所最为关注的道与法之间的“呼吸感”,并且,这种“呼吸感”以道法为发端,更是在其轮转之中,弥散向整个天地之间。
从这一点上来看,或许选择哪一界,对于师雨亭而言都没有甚么分别,有着这种同乾坤共呼吸的玄妙意境,一艘百界云舫乘岁月之风,乘须弥之浪,周游三界,处处皆可去。
而师雨亭之所以选择了太阴诸魔奉圣天,则是因为当师雨亭更进一步,将目光落在楚维阳的道场三界之中去的时候,事实上,道人的一切变化本身,尽皆是在以太阴诸魔奉圣天为发源。
或者更准确的说,因为道人道与法的修持之经历,一切诸相,尽皆从诸阴浊煞之中养炼磋磨而来,便连生机亦复如是,那非是“阳”,而是“阴极生阳”,那不仅只是“真形”,更是“太阴炼形”!
而也正是这样的缘故,当师雨亭的道场锚定在了太阴诸魔奉圣天中的之后,那阴阳轮转,那虚实轮转之间的变化,实则便尽都在了师雨亭的梳理与辅助的搬运之中。
这是真正的与楚维阳的道场三界共呼吸!
是以洞渊引妙真人!
甚至仅只是这一顷刻间的师雨亭的选择,便给予了楚维阳以十分奇妙的感触,这像是另一个在思感与念头上与自己有着紧密牵系的人,在观照着自己的道法变化之后,所做出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