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节(1/2)

发源自万象,最后归咎于万象。

当然,这样的事情终究未曾发生。

伴随着古界与古舟的远去,如是万古岁月光阴的漫长远行,终于,在避开了被拆解的命运之后,经受着经年累月的愈发浑厚与蛮荒的浊煞汪洋的洗礼与灌涌之后,那些因为死寂与凋敝而真正诞生的奇诡与邪异,在这样的浊世滋养下,得到了真正的经年累月的酝酿。

奇诡与邪异层面的壮大,事实上,或许才是这古老大界不断的膨胀,终于超过了所谓界天的概念,并且一路“生长”到了今日的厚重与庞大的根由所在。

但是,愈发沉重的界天也并非没有影响,它“驾驭着”法舟远行,纯粹沉重的力量,终究逐渐得教法舟不堪重负,最后,终于是在某一顷刻间,沉重的巨压教古舟再度沉底,并且在巨大的惯性与汪洋洪流的推动之下,在这片海疆之中触礁。

那原本自旧世的昏黄浊世里偶然间诞生的梦幻泡影一界与瑰丽斑斓的事物,便这样在历经了远行之后,沉没在了这片莽莽海疆的底部。

错非是那巍峨的灭世天灾的景象标注,以及烟灰的隔空锚定与牵引,这真正厚重至极的昏黄汪洋的覆盖之下,只怕连楚维阳也注定无法在道与法的层面上,感触到古界与古舟的存在。

萧索,寂寥,孤僻。

而也正在楚维阳如是观照与感慨的过程之中,忽地,那一缕晕散到了极致微末的烟灰,骤然间在这顷刻间,显照出了最后极致明晰的力量,倏忽间贯穿向了古老一界的须弥壁垒。

也正是在这顷刻间,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坚韧的须弥壁垒,又或者是因为纯粹同源而出的气韵的缘故。

那倏忽间,伴随着古界须弥壁垒的洞开,霎时,某种像是昔年感触到古界碎片时一般无二的陈腐气韵,从那丝缕被掀开的古界须弥“孔洞”之中晕散与映照开来。

而也正此时,感受到那似是而非的陈腐气息,感受到那在死寂与凋亡之中蒸腾而起的灵韵和跃动的奇诡邪异气息。

这刹那间,楚维阳像是感受到了某种真正意义上的森然鬼蜮骤然间朝着自己洞开的错觉,那极致的幽暗鬼蜮尽头,是无算的阴物隐没在纯粹的黑暗之中,伴随着己身洞照向鬼蜮,而同样洞照向己身。

那是某种纯粹阴森的不寒而栗的本能。

某种几乎顷刻间要教楚维阳毛发舒张,骨节通泰的熟悉感触。

镇魔窟……

他不禁要拷问己身,这到底是在世外,还是在三元极真界中。

而也正是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楚维阳的肉身道躯之中,三元道术交织与共鸣的顷刻间,道人周天紧锁,分毫气息尽皆无漏,于此同时,诸气翻卷之间,纯粹的太阴法力将道人的形神本质贯穿,进而顷刻间,虚实有无的概念加诸于身。

原地里,再无有甚么有道真修,彻彻底底阴灵与阴物化的楚维阳,在这顷刻间,连带着五色玉华的灵光都齐皆收束,原地里,伴随着玄云幽雾的晕散,倏忽间将道人的身形缠裹。

进而,幽芒凌空飞遁去的顷刻间,便直直地跃入了那即将一闪而逝弥合的孔洞之中去。

真正的森然被切实的感触,无垠的奇诡邪异酝酿在纯粹的黑暗之中,带给了道人以罕有的安宁与平和。

进而,在下一瞬间,当那包裹着楚维阳诸感的纯粹黑暗尚还未曾晕散去的时候,某种影影绰绰间,像是由古老时代的古音所发展出来的某种诡谲的音调,若鬼哭狼嚎也似的响彻,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际。

“年轻人,年轻人,醒醒,无何有之乡到了。”

死生渡口诸界图

无何有之乡?

无何有,犹无有也。

谓宽旷无人之处,不问何物,悉皆无有,故曰无何有之乡也。

电光石火之间,伴随着对于无何有的认知在顷刻间贯穿己身的心神而过,伴随着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运转着圆融智慧,洞悉着所谓无何有之乡的本质之后。

刹那间,楚维阳猛然“睁开眼眸”,又或者说,是在思绪跃动的刹那间,那无垠的纯粹黑暗烟消云散去。

当然,洞照在楚维阳面前的,也并非是明媚的阳光洞照。

那是某种极尽暗淡之中,能够教人明晰的洞见身形,洞见诸相之后,却有阴沉沉的教人真个难以言说明亮的晦暗底色。

相继了昔年时那幽深的洞窟,仅只一束微茫的光从石窟门口中斜斜的洞照而来,进而在弥散的灰烬与尘埃,在蒸腾的诸阴浊煞之气中艰难的晕散开来,便已经是仅有的天与地,是这世界的颜色。

回来了,甚么都回来了。

进而,带有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游刃有余的感触,楚维阳方才偏过头,真正看向了那己身立身所在之处,以及刚刚声音发出的源头。

难以形容的腐烂与黢黑的深邃江面之上,水流潺潺,平滑如镜而不掀分毫波澜。

这恍若是宝瓶江也似的宽阔大江,带给楚维阳的却并非是某种辽阔的感触,而是死寂,是陈腐,甚至是分明轻盈,但却带给人以某种沉重的粘稠感觉。

而也正是在这样阴郁而沉寂的平静江野之上,是一艘艘空寂而浑无人烟生息的古舟静静地悬停在两旁的江畔。

未见得分毫人烟,通衢而宽阔的江面上,仅只有着一叶孤舟在缓缓地乘风破浪而去,那是楚维阳拄着九节竹杖立身在古舟之上,而在舟头,则是一老叟在撑篙而行。

只是说来也奇,楚维阳能够真切的意识到,这是十分宽广与深邃的大江,如是深远的河道,撑篙并非是最为明智的选择,那实际上是在搅动着如是深邃而满蕴陈腐与浊煞之气的大江,非是寻常之人力能所为。

偏生在那样老叟清瘦而显得过分阴冷的佝偻身形之上,楚维阳却无从感受到多少真正的跃动的力量,甚至包括是鲜活的道与法的存在。

其本质似是凋亡与死寂,但他却仍旧立身在舟头,以举重若轻也似的姿态,撑篙而行。

“年轻人?为甚么说某是年轻人?”

管中窥豹,楚维阳掌握有着至高篆纹,能够吞噬与炼化着无算的圆通无上篆法而成琅嬛篆种,道人对于文字与音言的理解,对于这其中古今浩如烟海的变化脉络,几乎可以说是熟稔于心,并且在就有的古史传续之外,同样相继交织与碰撞出许多。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里,楚维阳仅只通过了那人简短的诡谲音调,便已经推演出了这音言的全部大略,或许在细节上还不算完整,但是这样的音言的掌握,已经足够教楚维阳进行顺畅的交流。

甚至正是伴随着在这样交流的过程之中,楚维阳将会调整己身所掌控的音言细节,或许仅只是片刻后,便能够做到一般无二。

果不其然,当楚维阳声音落下的顷刻间,那舟头老叟的一切动作便齐皆在楚维阳的声调之中骤然一顿,进而,那舟头老叟折转身形,颇诧异的看了楚维阳一眼之后,进而说了一句显得颇具备禅理的话。

“汝过得死生渡口而入得无何有之乡,前尘皆去,向死而有新生,只怕连自己都忘却了己身是谁罢?可生身立命,总要有称呼才是,不是张三,便是李四,称呼名称大可以继续想一想。

只是老夫却只好先称你为年轻人,不然,少年,又或是甚么阿猫阿狗的称呼,也没甚分别与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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