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颜色的线香被楚维阳捏在手中,指尖轻轻磋磨而过的闪瞬间,一抹翠玉颜色的焰光一闪而逝的顷刻间,伴随着楚维阳身形若翩翩起舞,混同着玄家的缥缈以巫觋的野性,在真正的斋醮科仪之步罡踏斗之际,道人的九宫禹步身形折转之间,是那袅袅烟尘蒸腾而起。
晕散在玄云幽雾之中,晕散在昏黄浊世之中,晕散在那与乾坤古树所交织共鸣的海图之中显照的气血气息之中。
晕散在九阶墨玉法坛之上!
几乎同一时间,伴随着那袅袅烟尘的蒸腾而起,朝着那同样昏黄而难以洞见边际的浊世天穹,一切的疾风,一切满蕴着浊煞的暴雨,一切的汹汹雷炁,齐皆在这一过程之中,仿佛在依循着某种无形无相的牵系。
在同样蒸腾而起的过程之中,在那天野的真正高卓之处以前所未有的惊怖与广博而汇聚。
几乎刹那间,那便是某种极致罕见的天威,是那种其存在的本身,便已经足够引动着楚维阳甚为生灵本能之惊怖的毁灭力量在其中汇聚。
而下一瞬,当那种无形无相的烟尘之气开始与这样磅礴的天威所混合,那这样的毁灭力量更进一步的被道法所梳理,所延展。
当那风中沉浸出岁月的洗刷,当那雨中有着须弥开辟出更为无垠的广博以容纳诸煞,当那雷霆之中,无量量劫的翻涌使得电光的丝缕满蕴着重重叠叠的极致力量。
最后,当那烟尘之气在真正的高卓之处涌动。
当涌动的过程之中,那原本在交织与共鸣之中,从乾坤古树所掌握的汪洋海图之中所明晰映照的凶兽气血气息前所未有的明晰显照。
这刹那间,一切酝酿在其间的广博而纯粹的毁灭之力,在这一刻兜转之间浑一,于浑一之中,凝聚成一道雷霆,一道纯粹的,满蕴着死劫之气的雷霆!
进而,在下一刹,这样的一道磅礴的雷霆,在破空而去的顷刻间,那其中所混同着的诸气里面,伴随着须弥之力的跃动,雷霆本身甚是跨越了须弥的概念。
倏忽间骤然跃动的顷刻间,这雷霆本身便已经在远空之际落下。
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发时便已至!
而也正伴随着这样的一道雷霆骤然间轰落下的顷刻间,哪怕间隔着这样渺远的距离,但是有着与乾坤古树的交织与共鸣,楚维阳还是感受到了那种真正足够撼动天宇的强烈震颤。
老实说,这或许并非是楚维阳将己身所掌万象道法演绎的最为繁多的一次。
但这一道雷霆,则是楚维阳从攻伐的层面上,在往昔诸术运用的层面上,所运用的最为凶戾的杀伐一击!
这样的一击,楚维阳掌握有再多的道术神通,只消修为境界未曾抵至真正的神境巅峰,只消不是依仗着、借用着这样广博的天地之力,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样的一击,楚维阳凭借这一己之力,都很难有复刻成功的可能。
而面对着这样凶戾的一击。
立身在真正无垠的昏黄浊世里,伴随着玄云幽雾之中风雨雷霆的回旋与兜转,四面八方的昏黄浊煞之气在这一刻像是被甚么原始凶兽鲸吞一样,疯狂的朝着此间的自然天象之中酝酿与汇聚而来。
不仅只是那一道雷霆击发的损耗在这一顷刻间被弥补,而且,这一刹那间,这如是广博的自然天象的总体气韵,更是有着明晰的进益与沉淀。
毕竟,照理而言,这天象本身尚还未曾将毁灭之力积蓄到盛极。
唯有盛极的骤然而衰,那毁灭之力本身,才能够将天象自行毁灭去。
而这一刻的楚维阳,把握着那自然天象之间的盛衰变化,可以说,只要楚维阳想,道人立身在此间,积蓄可以依仗此法,将这自然天象绵延至其道法义理层面的极限。
而直指道人有着这样的体悟传出的顷刻间,远空之际,那一道雷霆疏忽落下,极致的刑杀之威将那凶手的身形贯穿,那灼灼雷霆明光在昏黄汪洋之中炸裂开来的景象,方才将将传递到此刻楚维阳的视野之中。
那是骤然从一道雷霆之中膨胀开来的一应刑杀与攻伐之威的诸气在随着明光焕发而膨胀开来,并且在膨胀的过程之中,那已经贯穿入凶兽狰狞可怖的血肉之中的雷霆,随着膨胀本身,已经开始撕裂凶兽的身躯,撕裂血肉,扯断骨相,磨灭生机。
进而,在那明光之中,诸气混同着血肉,混同着骨渣而回旋兜转,进而在如是诸气的碰撞之中,雷霆的明光里,是真正的浊煞在翻腾,明光之中,玄云幽雾的晦暗涌现,进而,是狂风与暴雨在混杂着凶兽碎裂开来的一切所涌动。
然后在雷霆之中诞生着雷霆雨瀑。
一切的一切,像是随着那一道雷光垂落,一场略显得袖珍的灭世天灾的自然之象,在真正意义上凶兽形神的范畴概念里诞生。
这便是楚维阳那原本设坛祭法的手段施展,可是在真正足够高卓的力量加持之下,却像是有了乾坤一掷的真正玄妙。
于是,那道人沉淀的旧有的法中,便因之而有了全新的玄景诞生。
天地生灭炼菁华
从一道刑杀的惊雷之中阐发出诸气,进而复又在诸气的磋磨之中,浊煞蒸腾,而满有着繁浩的自然景象从这一道雷音,从这莽荒天宇的诸气之中盛开。
相比较于一尊凶兽的生灭本身,这种杀伐之雷霆与自然诸象诞生之间的变化,那种从自然之中凝聚道法,复又在道法之中变演自然的景象,才是真正教道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存在。
尤其是当那回旋兜转的自然天象显照出凌厉天威,当那诸气裹挟着玄云幽雾,磋磨出风雨晦暝,磋磨出雷霆雨瀑来的时候。
楚维阳像是用这此间的力量,凝聚成某种形而上,某种浑一的恒常不易的道法,进而当这样的道法在另一片已经有所间隔的莽荒天宇之中重新延展开来,以略显得袖珍的规模,重新演绎着风雨雷霆,重新演绎出一片灭世天象来。
这样的过程很重要。
这意味着,如是无序而苍莽的浊世天宇之中,那真正无垠而广博到考虑无垠本身开始失去意义的昏黄汪洋之中,依循着同样的道与法,可以引动着同样的自然天象,进而可以在这样的自然天象之中复刻某种本应该是孤例的某种现象或者是造化。
譬如说……那风雨雷霆之中,翻涌的浪涛与风暴之中,骤生骤灭的诸界……
这种须弥诸界的复刻,甚至哪怕仅只是同样的自然天象的重演本身,对于这片广袤的浊世天宇而言十分微末的角落一隅的印证,事实上代表着对于楚维阳而言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这意味着某种规则的恒定,这意味着道法义理在事实上的贯穿始终。
以同样的篆纹可以书就出同样用法的篆箓,这便是道法最为浅薄的运用。
这便是道法恒常不易的那一面最为浅薄的显照。
此刻,楚维阳在做同样的事情。
倘若他能够在此道之中持续不断的有着更多,有着更深入的印证,或许所谓的“生灭轮转本身亦是恒常不易之中的一部分”、“那偶然的诞生是浊世必然的演绎”之类直指己身道法真髓与本心的认知,会真正被予以实证!
至少,在这一刻,在当楚维阳将设坛祭法自认为用出了乾坤一掷的效果之后,在那真正回旋兜转的诸气之中,楚维阳真正感受到了那一切从诸气膨胀开来,进而裹挟着玄云幽雾,裹挟着凶兽己身残缺的形神一切,在相互碰撞之中,所诞生的须弥之力。
进而,随着这样的须弥之力真正意义上的演化与诞生,伴随着那一刹那间,在那袖珍的风暴之中所谓须弥一界的骤生骤灭,霎时间再看去时,那风雨雷霆之中,一切终是再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