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先天道器的本源映照,这是一双真正破妄而归真的法眼,这世上再没有甚么道法与万象的本质,能够在这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有任何的虚像与幻象显照,甚至是凡所天地之间诸气的轮转,哪怕再是如何无形无相,也咸皆能够明晰的映照在这一双白玉眼眸之中。
而这一刻,也正是借由着这样同源而出的先天道器之上共同流转着的先天八卦之气,并且混同着共同的三元道术的气韵交织,那是跨过了一切的须弥与浊煞的间隔,真正将太上八卦炉中所诞生的一切变化,在其所发生的同一时间,便将真髓与本质映照在白玉眼眸里。
而且,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不仅只是纯粹的参道悟法,更有着与己身道场天宇之中,一切妖兽血煞之炁各自不同的呈现方式,与天宇之万象群生的对镜关照。
好似是楚维阳已经有着演绎此道精妙的厚重道书,那厚重道书之中繁浩的经篇里,阐述尽了万象演绎的无量变化之极致,而此刻楚维阳所在做的事情,则是对于一页丝绢帛书的参悟,那是这厚重道书的总纲,洞悟了这卷帛书,便洞悟了一切无量变化的本质。
便洞悟了“形”!
一息,两息,三息……
直至某一刻,当楚维阳恒久的凝视着那奇诡邪异的气血,在无序与苍茫之中,随着诸界在焰光的明暗轮转之中骤生骤灭的时候,忽地,楚维阳的神情猛然间有所一顿。
这电光石火之间,像是千百度的共同演绎之中,终于有一次,楚维阳在凝视着那汪洋浪涌的翻滚过程之中,终是洞见了一道真正惊世的巨浪掀起,进而在巨浪之后窥见了那海底的莽荒景象。
这是无数次的演绎之中,那必然呈现出来的偶然。
这顷刻间,楚维阳明晰的洞见了那骤生骤灭的过程里,那在生灭的轮转之中,已经被撕碎到了极致的凶兽的血华与血华本身之间的碰撞。
楚维阳像是在那远空之际所显照的袖珍灭世风暴之中,看到了更为袖珍的灭世风暴。
看到了那汹涌的狂风裹挟着暴虐的浪涛,在相互的碰撞里,混同着一切的无序与苍茫,在无序之中碰撞出道法的有序,在苍茫之中碰撞出血华的灵动。
这是无数次的演绎之中,那必然呈现出来的偶然!
烟波沧海洗根髓
在凶兽的形神本质朝着真正的妖兽血煞之力变化的过程之中,太上八卦炉的极致煅烧,那雷霆与焰火之中诸界的生灭,这一切或许是如此短暂的演化之中的必须过程,但却不是直指变化的本质所在。
这一切的过程本身,并非是那妖兽血煞之力中满蕴着灵动的意蕴,并非是其气血所呈现出的生灵层面被道法义理贯穿始终的根由。
那道法与灵韵,源自于这凶兽的血华本身。
这是自行的碰撞之中的演绎,是无序变幻而成的有序,是苍茫跃升而出的灵动。
追本溯源,一还是一,但是由着这种浑一,那相继的碰撞与演化之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楚维阳从未曾想到过,自己对于道法的持续不断地求索过程之中,他竟然是在古昔年时原始凶兽与妖族生灵演变的“道果”之中,洞见了旧世的本质,洞见了九天十地的本质,洞见了斑斓万象道法与这苍茫浊世之间牵系的本质!
这一刻,是那莹莹的血华本身,是那真正从凶兽血华再到妖兽血华的变化过程,切切实实的印证了楚维阳对于道法以及天地的感触。
那天地的生灭,那从无序之中碰撞出有序,那必然诞生的偶然,这同样是真正超脱概念之中,道法恒常不易的一部分。
那是超脱,是生灭在恒常不易的轮转,是那偶然在涌现与消隐之后,注定的再度涌现与消隐。
那是岁月之风混同着须弥之雨,那是在这样苍茫的无垠之中,宇宙辉光本身的明灭变化的恒久生息。
那是无量量劫在贯穿着始终!
罕有的,在这一刻,当楚维阳凝视着那太上八卦炉中的煅烧进程,观照着那道法与灵动在无序和苍茫之中诞生的过程,楚维阳的身形在剧烈的颤抖着,连带着,道人那原本如镜一般清澈的白玉眼瞳,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波动着。
仿佛有着同样的盈盈光华在其中酝酿着,那是楚维阳在被己身的发现所感动,那是楚维阳在对着血华之中所印证的一切而热泪盈眶!
“道法,真实不虚!”
“超脱,真实不虚!”
“真实不虚——!”
这闪瞬间,立身在九阶墨玉法坛之上,楚维阳的形神在真正意义上状若癫狂。
那是楚维阳真正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道音在其中,没有法力的含混,那是纯粹以肉身道躯在勃发着道人属于生灵的呐喊。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那古昔年时,原始凶兽残存在九天十地之中的一切,其所滋养与诞生而出妖族生灵的过程,那真正莽荒时代被掩埋在古史之中的秘辛,这一刻,全数被楚维阳所掌握!
甚至,借由着对于古史的发掘,这顷刻间,楚维阳立身在九阶墨玉法坛之上,长久以来所行的杀伐之举,长久以来屠戮着那凶兽所熔炼盈盈血华的过程里。
那一次又一次太上八卦炉中的景象,齐皆在这一刻,恍若是重叠的梦幻泡影一样,同一顷刻间像是在岁月光阴的倒卷之中,映照在了楚维阳的白玉眼瞳之中。
先天白玉镜下,一切归真而破妄。
于是,借由着古之秘辛的掌握,这顷刻间楚维阳甚至反向将凶兽血华与古之妖兽血华的这一变化过程,那其中所蕴藏的义理,一切尽皆在归纳的过程之中,使得楚维阳的视角,再度回归到凶兽,再度回归到混朦法道途的本身参悟上来。
借由着那样繁多的凶兽血华的变化过程在眼瞳之中的映照,这一刻,楚维阳更进一步的洞见与解析了那凶兽血华之中的部分真髓与本质。
楚维阳发现,这种变化的过程,这种血华与血华己身的碰撞,事实上是恒久的存在于凶兽血华本身之中的。
又或者说,当凶兽不曾遭受到楚维阳这样雷霆暴击的时候,当其自然而然的游弋在那昏黄浊世的无垠汪洋之中,肆意生存着的时候,其所生机存在的体现,其所本能恒久于性命之中的跃动,便是这种血华在凶兽身躯之中,无序与无序之间的碰撞,苍茫与苍茫之间的磋磨。
这种碰撞与磋磨恒存,这是某种生灵的本能,在追求着有序,在追求着灵动。
但是,以无序演绎出有序,那真正的偶然诞生,这样瑰丽的景象,即便在茫茫浊世之中,无垠海疆里,也不过仅只有着几个闪瞬间,有这样的神华在骤生骤灭之间一闪而逝罢了。
那凶兽本身的气血再如何磅礴,对于需要这样偶然诞生的基数而言,终是显得过分的淡薄了些。
但是求索的本能是始终存在的,这便是绛宫的波动,这便是气血的奔涌,这是脏腑的蠕动,这是四肢百骸的舒展……
而太上八卦炉之中雷霆与焰火之中,诸界生灭的“熔炼”,事实上,虽然泯灭了凶兽的生机,但却也将这种求索的过程,在纯粹的血华层面,在纯粹的丝缕气劲的层面上,加速,加速到了极致,碰撞到了极致,从而诞生!
这或许才是古昔年时曾经有过的本质,那大片大片的原始凶兽的喋血之处,事实上九成九的地方所在之处,其仅只是废墟与残骸而已,仅只有着那么一缕血华在偶然之间的磋磨与演绎,诞生了这样的妖族传续。
而彼时,那一缕血华的本质,或许就像是这苍茫汪洋之中,那些跃动的神华一样,是骤生骤灭的产物。
但偏生,偏生那大片的喋血洒落在了旧世,洒落在了九天十地之中,那是真正滋养着道法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