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2)

赵璟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截住她的话:“我不会把寻安外放出京,更不可能一辈子对他不闻不问,窈窈你放心,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别的儿子了,只有他,我会好好教导他,直到他能承起山河之重。”

鱼郦望着他决绝的模样,一时痴怔,半晌无言,待回过神来时心底已是一片苦涩蔓延。

赵璟只当这些都是寻常。若没有了鱼郦,那还去寻什么花前月下,子孙满堂,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他的窈窈。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操不完的心,不为自己,全是为别人,明明命运不曾善待她,她却总是以最大的善意来回馈这人间。

他满心怜惜,搂着她说:“不要想别人了,多想想自己,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

鱼郦窝在他的怀里想了许久,想到瞌睡连天,马车缓缓停下,相国寺到了。

今日十五,是国寺布施的日子,门口支了大锅,几个僧人在分粥,辰悟亲自添柴火。

他脸上顶着横七竖八的炭灰,一眼自人群中认出了赵璟和鱼郦,正要说话,赵璟隔人群远远竖了根手指在唇上,以眼神示意他过来。

辰悟忙将烧火铁钩搁下,交代了小僧人们几句话,便朝他们走过来。

赵璟给鱼郦买到了刚出炉的鲜嫩炙烤兔肉,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被切成均匀的小块,包裹在荷叶里。

鱼郦吃得满嘴油光,见辰悟来了,慌忙收起来。

赵璟抽出锦帕给她擦嘴,边擦边道:“辰悟大师佛法高深精妙,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

辰悟立即听出了这怪异强调背后的讥讽,敢情还是为那日他和鱼郦独处一室在生气。

他无奈摇摇头,只当没听懂,瞧向鱼郦,一眼便瞧出她妆容底下的消瘦与憔悴。

他通晓医理,观其颜色便知不妙,又见官家罕见地肯带鱼郦出宫,一颗心不住下沉,忧色重重凝睇着她,再也移不开目光。

直到赵璟轻咳了一声,“我们来了便是客,主持大师不好好招待一下?”

辰悟回过神来,犹豫了少顷,将赵璟和鱼郦让进了不远处的草棚里。

灾民多捧着粗瓷碗躲在这里喝粥,好容易清理出一处干净的桌椅,辰悟引二人坐下。

赵璟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排了大半个时辰的队,也就只能得到一碗稀粥,还像珍宝一样舍不得饮尽,只能小口啜饮。

辰悟叹道:“战乱不断,民生多艰。”

赵璟道:“会好的。”

辰悟微笑:“官家说好,那就一定会好。”

三人寒暄了一阵儿,说道近日的秋祭,辰悟说他的师父觉慧法师将要西行,他想随他一起去,这寺中庶务交由长老料理,秋祭大典的道场他也不再主持。

如今于赵璟而言,这些都是小事,他没往心里去,只不时看一眼身边的鱼郦,眼中是浓重的化不开的忧伤。

崔春良过来道:“宫中传出信,蜀郡那边……”

赵璟起身走到一边去看送来的邸报,鱼郦看他,却没有了往日定要探究竟的急切,她想,不管蜀郡如何了,这刀山火海她闯定了。

辰悟默默守在她身侧,给她斟了一瓯热茶,推到她面前,手却没收回去,而是顺势搭到了她的脉上。

鱼郦想着蜀郡的事在出神,察觉到辰悟来搭她的脉,猛地想起他师承觉慧法师,学来一身精妙的外邦医术,心里一紧,忙要把手收回来,谁知辰悟看上去文弱,手劲却大,摁住她,不许她动。

鱼郦不敢吵闹,生怕把一旁正在看邸报的赵璟招来,两厢拉扯,辰悟诊完了脉,神色复杂地看向鱼郦。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咱们窈窈就是自由的小小鸟了_会很长,我争取在晚上九点前码完哈

永以为诀别

“官家,娘子她去了……”

两人眼神交汇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打断, 赵璟回来了。

鱼郦捧着茶瓯仔细观察他,额间纹络颇深,看来蜀郡邸报上所呈之事十分棘手。

也是, 那么一处易守难攻的险地, 汇集了各路兵马,又有相里舟这么个祸根在其中折腾,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

鱼郦按捺下心底的焦躁,默默把瓷瓯放回去。

赵璟脸上的忧色只存了一瞬, 顷刻间半点痕迹都不见,他拉过鱼郦的手,温声问:“天色还早,你还想去哪里逛一逛?”

鱼郦抚着胸口咳嗽,咳得小脸涨红,嘴唇发白, 虚弱无力地靠在赵璟怀里。

参汤能发挥的作用终究有限, 从出宫至今, 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

辰悟在一旁瞧着,官家却罕见地没有催促她回宫, 替她顺着背,脸上的伤慨难以掩饰。

鱼郦倚靠在赵璟的胸膛上,气息绵弱地说:“往前走就是都亭驿了吧, 我想回去看看。”

赵璟拢着她的手紧了紧, “好。”

都亭驿如今仍是供外邦来使和州郡官员入京暂住之所,只因是龙潜之地,将从前赵璟住过的那一处小院围了起来, 不再待客, 而是由工部定时派人修缮, 内侍省日夜清扫,庭院内外处处精美干净。

鱼郦走进这座小院时,若非院子里的秋千架还在,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

秋千用的是黄花梨,藤蔓上爬了星星点点的小碎花,这还是赵璟为了引鱼郦多来特意做的,他哄她上去,把她高高悠起,能看见院墙外流水般的车马和热闹的人群。

鱼郦坐了上来,抓住藤蔓,让赵璟再推她。

如今不是少年时肆意非为的年纪了,赵璟担心她的身体,又怕摔着她,只能轻轻推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