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位阎罗带着丰都大帝的旨意来宣读,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她就成了生判官。
最开始那一阵,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只是,后来见鬼见多了,她也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鉴于阴司地府的生判官极少,毕竟还是个大活人,所以,江以沫这个生判官的活儿就安排得比较少。逢五逢十夜里便去阴司地府上工,把随机分配到手的案子给审结,天亮之前便又回来。
前天,农历正月十五,她才去了一趟阴司,发现最近派发的案件越发多了些,一直干到天亮了,才得以收工。
别人正月十五都在过元宵节,她只能苦逼地在阴司加班。
昨天几乎是睡了一整天,这才缓和过劲来,晚上就接到电话,曲天明的爷爷去世了。
江以沫下意识地跟着黑无常出来,一直走到院子外面,看着黑无常拉两个鬼往刚刚她开车过来的方向飘去。
江以沫一下子想到了路边那个老太太。
她想着,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时间还早,离吃晚饭还得一两个小时,不如过去看看。
于是,她快步走向自己那辆小破车,然后发动车子,往刚刚来时的方向去。
等江以沫开车过去的时候,黑无常已经忙活上了。
老太太昨天便死了,魂魄离体已经一天一夜,若不是她一直在家附近等着什么人,黑无常这会儿才来索魂,恐怕是连鬼影子都看不到,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心有牵挂的人,就算是死了变成了鬼,那份牵挂也会很强烈,这大概也是老太太没有离开的原因。
这会儿黑无常要索她走,她自然不愿意,这就跟员警抓逃犯一样,没有不挣扎反抗一下,就束手就擒的道理。
不过,这种反抗是十分不明智的,除了被阴差打一顿,最后捆个结实拉走,阴差还可能在递交的文书上记上一笔。
到了阴司,罚是逃不掉的。搞不好,还可能影响之后的转世投胎。
老太太虽然意志很坚定,但奈何技不如阴差。
一旦被勾魂索绑缚住,再想逃脱,就比登天还难了。
黑无常大抵是有些气,毕竟他是替别的阴差拿魂,浪费了他的时间不说,这老太太居然还敢反抗,不只花了时间,还花力气。
他走到老太太身边,抬脚就是一顿猛踢,老太太疼得哇哇乱叫。
另一头勾魂索上捆着的曲老爷子不忍心,开口给求了情,“阴差老爷,我这妹子心有挂念,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她的孙女,倒不是故意反抗阴差老爷。”
黑无常踢得有点累,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老太太,“不想死的人多了去,你有心挂念,谁他妈就愿意死。你看看那位……”
黑无常指了一下曲老爷子身后站着的年轻人,“他才二十七,这么年轻就死了,难道就心无挂念。少给老子哔哔,赶紧起来,耽误了我交差,小心挨鞭子。”
本来,江以沫还觉得这个黑无常有点意思,但刚刚看他踢老太太的时候,又觉得太狠。
不过,黑无常的话倒是没说错。
生死有命,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当然,这个不绝对。凡事都有例外。
不过,既然死了,那就是死了那个世界的规矩。要是现在不想走,以后怕是想走,还寻不到黄泉路了。
没做判官之前,江以沫也不知道,会有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在阴阳两界的中间地带徘徊。
很多鬼,死了几百年,都不知道去往地府的路在哪个方向,也就没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渐渐地,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死了,为什么还在四处飘荡。
黑无常骂骂咧咧拉着勾魂索,带着他的汤玛斯小火车,准备回地府去交差。
哪知道,这老太太还就是个不信邪的,眼看着就要被阴差带走了,突然朝着江以沫停车的方向蹦跶。
一边蹦跶,还一边说:“女娃子,你告诉我家盈盈,我给她留了点钱,就放在我床底下那个破坛子里,让她拿去城里买房子。”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像鞭子一样的勾魂索就抽在她的身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即便如此,老太太也没放弃,仍旧大叫着‘女娃子,求求你,帮帮忙,你好人有好报’。
黑无常的目光落在了江以沫身上。
他把三个鬼一起捆在了路边的一棵梨树上,这个季节,梨花还没有开,但因为今年早春气温比较高,梨树已经长出了新芽,等不了几日,花也就会开。
江以沫也觉得自己被发现了,刚想走,黑无长那张狰狞的脸就出现在前挡玻璃上。
江以沫心想,确实有点骇人,但要论丑,她才是阴司地府第一丑。
四目相对,黑无常自然是比那老太太敏锐多了。
这是活人!
她能看到自己。
黑无常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他记起来,刚刚在另外一家索魂的时候,这个女娃就站在灵堂门口。
难道,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黑无常用食指指着江以沫,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仿佛在说:你被我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