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幸亏有你这蠢货衬托,不然陆慎还不知道谁才是陆家真的能依靠的。”
“……”鹿嘉渺开始还被这气势吓得有点儿害怕的,但他现在只想吐槽,果然是事业文:反派大多死于话多。
果然,三秒后,随着陆祈安,“我这就送你上西天!”一起到来的,还有江律彦的“陆少爷。”
“江、江秘?你怎么——”
“藏先生让小少爷回来拿想留的东西,谁知道你们就先把人打上了。”江律彦把外套脱下披在鹿嘉渺身上,还把头顶的黑布甩丢到一旁,“这手段实在算不上体面。”
“我、我们没有,”陆祈安苦着脸赔笑,要是让他爸知道他私下来找鹿嘉渺算账还被藏先生的人逮到了,他会死得很惨的,“我只是在和哥哥开玩笑。”
“对、对,我们在开玩笑。”旁边的人都应和道。
陆祈安看着垂着头,死死握住江律彦披上来那件外套,像是很害怕在轻微发抖的鹿嘉渺道,“哥,对不对,我们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很害怕。”鹿嘉渺轻轻摇了摇头,仰起脸来看向江律彦时,除了满脸被泼的水渍,还有刚掉的眼泪,哭得无声无息的,他很不安似的扯了下江律彦的袖口说道,“我想找先生告状。”
“……”别说藏先生了,这谁看谁不心软。
藏矜白应酬了一天,好不容易松嫌下来,出了电梯解开袖扣,才松了下领带,就看到门口罩在宽大衣衫下蜷缩着的瘦小身影。
他看向江律彦。
江律彦有些抱歉地摊开手,“他说他要等你来告状,拧得很。”
“去休息吧。”江律彦走后,藏矜白颇为无奈地走到门口,曲腿与地上蜷缩着的瘦小人影面对面,这次他没等鹿嘉渺开口,先道,“已经报仇了。”
以江律彦的眼力见,会在当场就处理给鹿嘉渺看。
“你知道他们会打我,”鹿嘉渺这才迟钝钝地抬起头,走廊的光很暗,但还是能把他略显惨白的脸上的泪痕照得明显,说话时眼泪还在往下掉,眼睫害怕似的一闪一闪的,“你把我丢掉了,为什么又要捡回来?”
藏矜白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湿的,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可能经历了什么。
每个决定前,他都会将任何结果都缜密考虑,但不包括一个从来不在价值范围内的棋子。
其实他和鹿嘉渺有一样的问题。
如果说留他这一天一夜只是为了从他身上探究那些奇怪的地方,那……为什么会下意识找回来?
“我很抱歉。”藏矜白坦然道。
“我原谅你了。”鹿嘉渺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声轻浅的抱歉真的能抵消方才遭遇的一切。
他顶着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微怔的藏矜白,强行平复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你还会把我丢下吗?”
这次藏矜白与他视线相对沉默了良久,那几秒脑子出现的不是探究猜测,而是一片未曾涉足的空白。
暖色灯光照亮的长廊上就只有相对无言的两人。
“为什么想跟着我?”
鹿嘉渺看着他的眼睛,不带一丝假,很认真的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鹿嘉渺表达得过于直白,毫无征兆。
他好像总是这样,顶着那副认真的纯良无害,说些让人无法预测的话。
和藏矜白说过喜欢的人不少,或虚与委蛇,或仰慕权贵,但这样突兀又莽撞的还是头一回。
十七八的小少年,什么都不懂,却说得笃定异常。
猜不出用心,看不透目的。
“先生,您相信一见钟情吗?”鹿嘉渺在深夜无人的走廊和霸总聊着爱情,“就是……你感觉生命走到尽头了,绝望、黑暗……忽然遇到了棵会发光的救命稻草。”
“他让你觉得,黑暗或许会过去,生活或许还有期许……您就是那颗救命稻草。”鹿嘉渺看着藏矜白,话里半真半假,才能显得情感真挚,“我不聪明,看不透是下棋还是怜惜。你给我衣服,收留我,我觉得你好。”
“你说帮我撑腰,说我的意见也重要的时候,我更觉得你好。”鹿嘉渺说,“你让我在一个从来不敢睁眼看的陌生世界有了仰仗,所以……你对我好,哪怕目的不知道,我也喜欢你。”
“就算被欺负了,你说抱歉我就没关系。”鹿嘉渺道,“你想把我捡回来,我就继续跟着你。”
“先生,”鹿嘉渺对上那双垂视着自己的眼,轻轻把手从罩在身上的衣服下探出来,扯上藏矜白胸前那条半散的领带尾,很认真道,“你不把我丢掉,我就永远当你的小尾巴。”
走廊的暖色灯光不灭,门口人影相叠,不长不短的沉默里,猜测和想法换了万千,终于,鹿嘉渺感觉潮湿的头发被轻轻抚了下,藏矜白道,“外面冷,进屋吧。”
“!”成功了!
鹿嘉渺骤然舒了口气。
这番情深意切的告白纯属临时发挥。
这本文里连蚊子都有八百个心眼子,经历抛弃事件后,鹿嘉渺更明白要是不找个稍微像样点儿的“理由”,他根本不可能留在藏矜白身边。
他不知道藏矜白为什么会让人回来找他,但就开始放弃利落的样子,应该不会是利益牵扯。
如果不是利益牵扯……他就大胆赌了一把。
一个刚被欺负的湿漉漉的小可怜,可是爱情本里从不失策的设定。他没什么能力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设定里带的“爱情”天赋。
夜色星光刚好,情绪稍一酝酿,那情话说得现在躺在床上还会自我欣赏到想要摘抄下来下次用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