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时长,眾人收拾好行囊继续上路,因那载货马匹惨遭杀害,无能拉运这沉重车驾,只得将适量粮餉及装备携于身,我见那车中果真并无有商货之物,而多是些奇特古怪的器具,恐怕这神秘的一行人来此定是有甚么特别目的。
今夜云雾满布,无有月色照耀之下,身周俱是一片漆黑,眾人提着灯火于团团雾黑中行径,银白色的地面因焰火映照,昏黄光芒隐隐闪烁,好似那灼灼燃烧的跳跃星火,却是环着股寒慄感觉,毕竟现下可是身处危机四伏之地,稍有个差迟,恐怕就将命悬一线。
然这氛围似是不若我所料的凝重,眾人一路有说有笑很是间逸,难以想像甫才发生过同伴身死之事,这几人瞧来虽是各个少不更事五陵年少,却彷彿置生死于度外一般,不知俱是身经何等歷练过往,而经方才试探,也确凿了他们武艺不凡之实。
和烟渚行于队尾,我乘此机打量着前头那些人,凌苒娇弱身躯,背着张她大半个身长的碧色长弓,身侧箭囊里头满载漂亮的翎翼羽箭,想起那三道飞箭梭影,不但速度极疾,随那箭矢飞掠而过,还带起一股冰冷息气,而立于她身旁的三名青年,刘嗣虎和欧阳羲两人交战庞然狂豹,却是轻如反掌,瞧那诡妙的身法,也不知是哪个门派下的武功,可确是厉害非常,就不知那一直沉默寡言的寒云天是否也有着这等身手,甚是更胜一筹?
?方才你同那豹交战过,可有甚么难处??过了会儿,烟渚突然偏头低声问道,我歪着头思忖了半晌,才答道:?那豹瞧来庞大,速度却是极快又凶猛,不过就一头而言,仅要闪避妥当,该是不难对付。?
?你问这事……不成……??听她这般问法,不成四周已有潜伏?我轻蹙起眉,目光隐隐瞥向一旁黑暗之中,却是无尽的黑,甚么也瞧不清,她道:?东北方向有一群,倒不晓得是何物。?
我冷静的思忖着该如何应对,臂上忽地一紧,却见烟渚环着我左手臂膀,满面笑容的望着前头道:?待会儿,你可要好生保护我呀。?
?啊……??这姑娘分明武功绝顶,所向披靡,天下无敌手似,身手之高甚是随时可轻易取我性命,却不知她这是开着甚么玩笑,竟突然要我保护她了?这下虽是正合我意,可我仍是愣愣不解的望着她,她见我面露困惑之色,朝着前头莞尔笑道:?妾身现下可是个娇柔纤弱的女子呀。?
我随她望向之处瞧去,目光落于了欧阳羲那修长背版上,顿时一阵无语,为试探别人深浅而隐藏自个过人身手,甚是还佯装一副柔弱样子,到时他们见着此?娇弱女子?竟武艺非凡,定是会瞠目结舌惊叹不止……。
领队为首的霍叔忽地抬手拦阻,整个队伍霎时顿下,眾人心知肚明,各个敛起方才笑闹容顏,形色肃然的严阵以待,而我也伸手握住后背剑柄,屏气凝神的专注于四周动静,听烟渚方才说法,恐怕她是不打算出手,我便要更加谨慎而行,好生保护她才是。
一阵寒慄怵然而起,我直感觉有甚么东西欲将扑来,连忙搂着烟渚一个旋身闪避,挥剑砍去,就见那火光映照之下,竟是头雪白色的狼,队伍霎时陷入骚动,我目光瞧去,一头头面目凶猛的白狼,朝队伍央处扑咬而上,那暴露口外的尖锐獠牙,彷彿锐利锋刃似的,轻擦而过之处便要留下道鲜红口子。
然眾人似是也擅斗能战,身上佩剑的、使刀的都纷纷迎战御敌,褐服之眾围成个圆阵,以守为攻,虽是无法迅速将狼群制退,倒可大幅降低伤损,霍叔挥舞着银亮长枪,随那长枪挥动,带起一阵劲烈风刃,将逼近的狼隻给扫荡驱离,而刘嗣虎和寒云天则于前砍杀扑击而来的狼,同时守着后头碍于射程而不得出手的凌苒。
一时分了神,方才遭我击晕的白狼忽地朝我俩扑来,烟渚牵着我的手即时将我扯过,我借力一发轻盈跃起,连忙一剑斩下,这才让那凶猛白狼气绝、再无生息,可浓烈腥血味儿却是引来了更多狼隻,虽说情况也不甚危急,烟渚仍刻意的发出了声惊叫,我将她掩于身后,试图独个迎击眼前狼群,却见一道诡妙身影穿梭而来,就是砍散了几匹狼去,他回眸灿笑道:?烟渚姑娘莫怕!儘管交给我这天下快刀欧阳羲来保护你!?
?…………?
说罢,那?天下快刀?诡妙步伐运起,名副其实的快刀挥舞,斩乱麻似的将那些狼群逐一砍杀,我钦佩他身手之馀,那轻浮言行着实令我无言以对,呆愣了半晌,我看向烟渚,却见她一派轻松从容的模样,我恍然明白,无怪乎她那手始终紧紧牵牢着我,原来她根本不要我亲自御敌,而是早打着别人的便宜,似是见我觉察此阴谋,她莞尔,偏头低声道:?你说,我怎的肯由你亲事险境??
?你呀……。?我无奈的皱皱眉,轻扣了扣她额前,其实心里仍是有几分欣喜,但这般利用他人心意尚是不妥,便自个提剑朝身旁扑来的白狼刺去,助阵以示一番诚意。
不消多时,地上已是一片狼藉,那狼虽是不难对付,然一大群扑来不免有些棘手,眾人并无太大伤损,不过那欧阳羲毕竟隻身挑敌,衣衫遭划破了许多处,瞧来很是狼狈,面容上倒是神采奕奕,见他无有大碍,我也是安了几分愧疚之心。
眾人接着上路,漆黑夜雾中,总不免令人提心吊胆,所幸这路上并无再遇上状况,我们沿着一处石壁寻到了个小洞穴,毕竟睡不上几个时辰又突然奔波劳神,眾人已是倦容满面,立刻简易的扎了营就去歇息。
然而不知为何我并无多少睏意,便独个出了帐留守,帐前的灼灼营火,于夜晚冷风中甚是暖和,我长剑负手而立,索然的望着那火堆,心思也渐渐飘向远方,楼兰,究竟是个甚么样的地方?我和那地方之间又有何等渊源?为何总觉心里头有所牵掛?这一切谜团,恐怕只得待到了哪儿,再亲个去寻出解答。
我正百思不解的发闷时,感觉后头似乎有人朝这儿过来,那步伐虽是一般轻盈,可我明白并非由自烟渚,转过头一瞧,就见那气质嫻淑的女子静静步来,面上还带着些许踌躇心绪。
?凌姑娘可是睡不着??我微笑问道,她微微頷首,跟着立于我身旁,望着那劈啪星火静了半晌,甫才出声道:?清泉姐,你们此行目的地,可真是那楼兰古城??
既是求助于人,定要以诚心相待,且我本就无有隐瞒打算,早于初遇他们一行人时,便如实道出了我俩目的地,然为求个谨慎,我只道欲去寻些东西,未说明个清白,现下可不知她为何如此提问,那口吻听来就好似欲确认些甚么般:?正是楼兰,凌姑娘何出此问??
?凌苒仅有一事相求,清泉姐可愿听听??她秀美面庞上浮出丝愁绪,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只见她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莫要去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