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恶心的恋童癖,只是想挣钱,对吗?”常湘冷冷地瞪视他,“用不用我把中心小学门口华盛街上的监控调出来给你看看?”
男人的家就住在比邻小学的家属楼,多少次的下课时间,在孩子们放学的高峰期,他混在人流里,佯装不小心滑倒,把前面没有家长陪同的孩子按过去狠狠地摸上两把,更过分的时候,还会在孩子的小脸上使劲地吮吸一口就跑掉。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甚至以为是自己把他绊倒的,被按在地上的时候,还会紧张地去扶他!
常湘话音刚落,男人的身体瞬间萎顿了下去,似乎是怎么也想不到警察竟然会调查一个“传播色情制品”的人的行踪。
常湘冷眼看着他,复又开口:“我再问一遍,你空间里的视频是从哪里来的?”
男人低着头犹豫片刻,用蚊子般的声音报出了一个网站的名称。
常湘重复了一遍,男人点了点头。常湘看向摄像头,赵黎立刻转身去对着后面的人说:“让网监的人去查!”
刑警应声,转身跑走了。
刑侦队的办公室里,相关成员做了一个简单的案情汇总。
“都问出来了,那个男人说,这个恋童网站是会员制,审核制度相当严格,想要注册会员,得先发布至少三条的猥亵幼童的视频,这样才能获得注册的资格。”常湘说,“只是注册也并不能查看站里的所有资源,免费的资源只有部分,剩下的都要花钱买。做这个网站的人非常谨慎,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域址,之前的全部作废,而没有进一步升级为信任用户的人,就会被直接踢出去。”
“他当时只买了三四个视频。”常湘说,“网监那边不是查出来很多恋童网站吗,其实可看的资源很多,他交代,之所以愿意在这个网站上花钱买,是因为这个网站的制作都很精良——时间长,效果也真实,并且有很多虐待题材的,更重要的是,他从小道消息中得知,一旦成为信任会员,是可以线下交易的,当然要花很多钱,并且必须不定期上传自己的作品。”
常湘说到这里顿了顿,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一股脑的说完似的,一句脏话在她嘴里转了好几圈,常湘微微叹了口气,说:“他说他刚注册没多久,更换域址的时候就把他踢出去了。他只知道这么多。”
“他们发布视频是在哪里,对方的邮箱吗?这里可以追溯吗?”赵黎问。
“随意,之后将地址上传在留言板上,管理员会自行审核。”常湘回答,“网监那边怎么样?”
“网址已经作废了。”赵黎摇了摇头,“这帮畜生谨慎得像缩头乌龟一样。”
赵黎的眉头紧锁,说:“恋童网站到处都是,视频满天飞,坏人能在小学门口对孩子实行猥亵,那么长时间,什么风头都没露出来。扫黄打非的那些人都在干什么?该抓的不抓,到了要指标的时候就去红灯区随便抓几个人糊弄了事吗!”
没人说话,赵黎转向林不复,说:“不复,你那边呢?”
“裴若亲自指认,我们可以把姜亮列为重大嫌疑人,我们去他的住处和工作单位都看了一下。公司说他早就被开除了,大概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我们找到的资料看来已经过时了。他性格很孤僻,跟家里来往不密切,也没什么朋友,所有的关系都在我们的监控下,张影逃走的时候他肯定得到了消息,现在应该是畏罪潜逃,发通缉令吧。”林不复说。
他话音刚落,车衡说:“张影应该躲不久,她一个出身农村的女人,没有任何门路,受教育程度不高,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能撑这么久纯粹是因为我们现在焦头烂额,现在已经开始悬赏,举报有奖,她藏不住的。”
“蔡芬的线索很有用,我们彻查了她的上家和下家,揪出了一堆人。已经确认身份的两个小女孩的生前照片我们已经拿到了,按照这条线索再查,应该会有收获,另外,出现在视频里的其他孩子的身份,队里的人也在查了。”车衡说,“抓住姜亮,或许我们想知道的事情都会真相大白。”
他看向赵黎,说:“我想去姜亮的家里看看。”
虽然不是凶杀案,但车衡对于现场一直都有一种坚持,他的能力所有人都知道,说不定会发现什么。赵黎点了点头,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派个人去网监那边守着,有任何消息都立刻通知我,得到的线索再接着挖,一根头发丝的蹊跷都别落下。”他说着站起身来,“大衡,我们走。”
“带我一个。”本来在旁边看热闹的江大闲人突然支棱起来,双手插兜悠悠然地朝两个人走过来。
车衡扫了他一眼,没应声,自顾自地走了出去。赵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朝门口扬了下下巴。
三个人驾车,朝姜亮的家里开过去。
这老楼时常停水停电,一走进楼道里就是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姜亮家的门上被贴了封条,对门的房东老太太趴着门缝往外看,见赵黎回过头,马上合上了门。
这些一生平稳顺遂的普通老百姓,最不愿与警察打交道。之前林不复等人进门,是用技术手段打开的,老旧的门锁被开了一次就报废了。赵黎拉住门把手,用力地拽了一下,门轴咯吱响了一声,打开了。
一室一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用品一应俱在,好似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离开一样。厕所的牙刷柄上已经长了一层霉斑,房东老太太说得没错,这人的确不常回来住。
他收入不高,家里人说他被公司开除后就靠接一些外包养活自己,不在这里住,那他经常住在哪里呢?
车衡停在门口,打量了这个房间一圈,这才走进来,对房间里的物品仔细查看起来。
与书架一体的电脑桌摆在床边,桌上散乱,什么都有,被子没有叠,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一大块破布。
床头摆着几本杂志,都是编码类的书籍。并不陈旧,但是边角依然破破烂烂,看得出来书的主人对它们并不是十分爱惜。
车衡还在客厅里,江酒臣转悠了进来,一见床上那一堆烂被就吹了个口哨,说:“这兄弟怎么比我还不讲究。”
赵黎没搭理他,打开姜亮的衣柜。江酒臣凑到他身后,从这个位置,可以隐约看到车衡的半个身子,江酒臣低声说:“人一周前回来过,现在还在本市。”
赵黎一愣,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屋子里人气还没散。”江酒臣回答。
一周前……张影逃走大概也是那个时候,他是回来取什么东西吗?
赵黎再想问,江酒臣却已经绕到另一边,站在窗台边上往下面看,赵黎扫了车衡一眼,见他暂时没有进来的趋势,遂跟过去,问:“我有一件事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跟在我身边?”
江酒臣闻言扬起眉毛:“下一句我应该表白吗?”
赵黎微怒,刚要开口,江酒臣笑了笑,说:“我不是跟你签了卖身契吗?”
赵黎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想跟着办案进度,对你来说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多得是。第一次在青庐乡暴露是无可奈何,在安平湖的时候你根本就没必要出来,大可以在我离开之后再收魂,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那日重伤之后我想了很多,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赵黎微微凑近,紧盯着江酒臣的眼睛,“之前几个案子都跟你有关系也就罢了,这次明明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江酒臣,你可别说,是我帅得让你神魂颠倒,不帮我做点什么对不起自己,你的动机是什么?”
江酒臣笑起来,片刻之后就敛起了笑容,轻声说:“赵队,别拿审犯人那套对付我。”他说着又轻笑了一声,“以前没发现你还这么自恋,怎么,我要说就是的话,这个理由行不通吗?”
赵黎看着江酒臣的脸,“利用”这两个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两个人对视片刻,江酒臣说:“赵队,不是事事都有逻辑的,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就是执迷不悟,就是喜欢感情用事。”
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轻佻,神情近乎淡漠,他的目光落在赵黎身后,声音轻得近乎呢喃,也不知是对赵黎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再有一千年,也还是改不掉的。”
话罢,江酒臣抽身离去,赵黎本想追问,却见车衡走了过来,只好作罢。
江酒臣晃晃悠悠的背影离开了他的视线,仍是往日的不羁姿态,只是不知怎的,此时看起来,竟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