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寂脸色千变万化,最终也没憋出一个“不”字来。
宋娴慈又问:“将军可在宫里用早膳?”
每日朝毕,宫里都会赐廊食。
顾寂以往都是在宫里用完廊食再回,可今日看着眼前的妻子,突然便觉宫里的膳食想想就索然无味,便道:“我回来用膳。”
宋娴慈点头:“那我等你。”
顾寂看了她良久,方轻喝一声,扬鞭驱马,往宫里去。
待估摸着吴顾氏应以梳洗打扮好了,宋娴慈便去到她院子里请安。
吴顾氏没再为难,但也没多亲热,尴尬地、客客气气地说了两句话,便让她回了。
宋娴慈让兰堇带着去三妹妹顾宁的院里。
兰堇素来细致,院里主子们住的是什么院子、在何处,每个院子管事妈妈、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各叫什么名字、家里人是否也在府上做活……都在第二天便清楚了。
一路上兰堇低声说着打听来的情况:“……三小姐内敛得很,一整年也说不了两句话,且不喜下人伺候,院里休说贴身婢女,连粗使丫鬟都没一个。老夫人自瘫痪在床后,不大关心府里的事。大姑奶奶倒是担心得要命,怕三小姐日后不好说亲,罚也罚过,劝也劝过,闹得很厉害,仍是无用。”
宋娴慈轻声问:“那顾宁院子里的活计……”
兰堇应也觉得匪夷所思,顿了一下才回道:“每日的活计都是三小姐自己做的,只饭菜是让厨房的人送来,放在门口,待人走了后,三小姐才出来拿。将军拗不过三小姐,又担心她累着,只好换了如今这个府里最小的院子给三小姐。”
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儿,只要府里主母不是刻意苛待,即使是庶出的小姐,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更别说顾宁这位二品大将军的嫡妹了。
她竟亲自洒扫庭院,烧水沐浴?
兰堇说完,不无担心地说:“夫人,三小姐会不会不肯见您。”
宋娴慈笑出声:“她肯定不会主动见我呀。”
“啊?那我们还去?”兰堇想了想,“也是。您是三小姐的嫡嫂,如今三小姐这样,肯定得去看看的。咱们尽了本分,若是三小姐不肯见您,那将军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了。”
宋娴慈淡笑不语。
阿涓看着她这幅样子,嘴角抽了抽:“小姐,你又要管人家闲事了。”
兰堇瞪了阿涓一眼:“说了多少次要你改口,怎么还是不听!”
阿涓知兰堇性子好,才不怕她,只赶忙哄了一阵。
三人越走越偏僻,但再走一段,又开始能看到些假山水和小亭子,再往前走,是一方池塘。
自走过池塘之后,开始能在路边看见两排盛放的花。
宋娴慈低头看了眼,花朵是这时节独有的,而花下是新土。
想来是将军或者大姑奶奶让人每隔一阵就换与时节相宜的花,让这一路有些生机。
真是用心了。
最后到了一处小巧雅致的院子外。宋娴慈抬头看了看墙内的几树将谢的梨花,忽想到:昨夜刮了冷风,顾宁今日岂不是要扫这一地的落花了。
又看了看特意筑高了些的墙。
顾宁这样的身份,总不会是因为之前有人翻过她的院墙所以才加筑了一层,应只是她想心里安定些,所以让将军找人这么干了。
兰堇作势要敲门,宋娴慈拉住她,望了望那道院墙,再冲阿涓使了个眼神,压低声音道:“帮帮我。”
兰堇一呆。只见阿涓已生无可恋地走到墙下,蹲了个马步,伸出双手在身前紧紧交握。
宋娴慈乐呵呵地踩上去:“谢了!你俩就别跟着进来了,在外头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出来了。”说罢就着阿涓给的力一个跃挺,轻盈地跳上了院墙。
看兰堇的嘴马上要张开,阿涓及时用干净的手背捂住兰堇:“放心放心,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连你都打不过,还能把小姐……夫人丢出来不成?要是她叫出声就更好了,不是说她一年都说不了两句话吗?将军听到她居然能开口喊‘救命’,指定高兴!”
兰堇把她的手掰开:“……可是这样不好!”
阿涓知她心思,耐心解释:“你方才也说了,大姑奶奶劝也劝了,罚也罚了,仍是这个样子。嫡亲的长姐都无计可施,一般的法子定也无用了。这铁定是心里出了毛病,说不说亲还是其次,养她一辈子也就罢了。只怕心病难愈,寿命不永。既如此,不如冒险一试。”
……
这边宋娴慈在墙上便看见庭中没有顾宁的身影,便直接跳下来,径直走到里头的门边,装模作样敲三声门,既是打定主意要不顾规矩硬闯进来,便也不等回应,直接推开。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宋娴慈脚步加快,直接进了内室。
只见闺房之中,顾宁正闭眼躺在床上,眉头紧紧皱起,双颊晕着不正常的酡红,嘴唇干得起皮。
宋娴慈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顾宁的额头,竟被烫得险些弹开。
作者有话说:
祝小天使们事事顺利!
◎发烧◎
她忙跑出去从里头把院门打开,沉声道:“阿涓,你腿脚快,去把府医找来,快!”
阿涓愣了一秒,然后嗖地一声往回跑。
宋娴慈拉着兰堇快步往里走:“想是昨夜起了风,顾宁着了凉,现下烧得厉害,兰堇你进来打盆水,我为她擦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