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要有半年没这般赶路了,宋娴慈还没适应过来,早早地便上榻睡了,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掀开被子撩起了自己的裙摆,瞬间吓得睁眼。
是顾寂。
顾寂正两眼发沉地盯着她两腿内侧红红的那一大片,中间还破了几处皮。
这是骑马时磨的。
宋娴慈抿抿唇:“这几个月把身子养嫩了,磨一磨便红,过几日习惯便好。”
顾寂不语,去包裹里拿了药出来,轻轻倒在她的伤处:“会有些疼,忍一忍。”抬头却见宋娴慈面色如常,似是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顾寂脸上的表情愈发不好看,默不作声地出去给她端了饭菜进来。宋娴慈见他拿了两幅碗筷,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惊讶道:“将军也还没用膳?”
顾寂摆筷的手顿了顿,不自然道:“嗯。”
宋娴慈便扬了扬嘴角,坐到他对面去。
客栈里头的饭菜品自是不如将军府的,但今日劳累,倒觉得滋味很好。
顾寂见她虽吃得斯文,饭却是已添到了第三碗,因她磨伤而生的烦闷总算淡下些许,低声道:“明日休整一天,待你的腿好些了再走。”
宋娴慈一愣,转而柔声劝他:“不可。路上会遇到什么事不能预知,得早些过去,别误了神医出关的日子。”
顾寂沉着脸。虽北境近年来一向安定,但自己每年入秋都得回北境镇守至来年入春,能在此时去南境寻医已是圣上开恩。他也不能丢下军务再提前几天动身,所以时间紧了些。
更何况,二皇子前些日子已秘密前往南境与孟国公会合,粮草也早就备好了,两国大战一触即发。虽南境有孟国公坐镇,但自己身为将军,既要去南境,也得做好相助二皇子与孟国公的准备。
只能委屈了妻子。
第二日清早一行人就又出发了,一路骑快马十余日,终于到了沈神医隐居的那一片南境深山中。
这里丛林密生,已不能再骑马,顾寂与宋娴慈只能将马安置在山下的一户人家,给这户人家里的大娘一锭银子,然后领着人步行爬过几座山。
顾寂脚上这鞋是宋娴慈为这次出行亲手做的,翻山越岭时走起来舒服不硌脚。妻子事事妥贴,如今还带着他为母亲尽孝道,受了这十几日的罪。他不由又生出几分愧疚来。
待走过这座山头,便能看见一个茅草屋,宋娴慈直接开门进去:“这是三年前我来时,先太子让人建的。沈神医不喜外人留宿,咱们这几日便在这里歇息。”
当时宁濯重病,她与阿涓并沈神医去找他,宁濯见着她来,急得从病榻上坐了起来,呆呆愣愣了很久,才想起来问她此次来南境住哪里,得知她竟睡在野外,便让人立刻建座屋子给她和阿涓落脚。
这一屋两室,如今正好她与顾寂一间,其他几个住一间。
顾寂知妻子向他坦言此事是不想他疑心,一时之间整颗心酸甜参半。
这屋子外头看起来虽简陋,里头却很是雅致齐全。
众人见状纷纷松了口气。刚刚这一路都是山林,别说客栈,就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好在有这么个地方可以住下。
顾寂出门,望见对面不远处有个小院子,他眼力好,待瞧见那院子门口挂着的灯笼上写着“沈”字,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宋娴慈跟出来,低声道:“沈神医就在里头。灯笼挂出来了,意思就是他出山了,有诚心者可见。咱们今晚沐浴熏香,明早便去求见吧。”
顾寂回头,张了张口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宋娴慈见他竟纠结至此,便笑着柔声说:“今日将军走了那么远,定也累了,快进去歇一歇。”
顾寂见着这样温柔美丽的宋娴慈,再忍不住,倾身过去抱住她。
晚间两人吃了干粮,再用烧热的山泉水沐浴完,便躺在内间的榻上歇息。
宋娴慈一双眼皮子都在打架了还不忘抓着他的手反复提醒:“……沈神医脾性有些暴躁,说的话不大中听,将军别与他犟嘴,千万要忍着些。第一日神医定是不见我们的,你别着急,我陪你多等上几日,神医顾着女子体弱,定会开门的……”
“好,”顾寂将她的手轻轻放入白日里被拿出去晒过的薄被里,替她掖好被角,温声说,“睡吧,阿慈。”
第二日,顾寂与宋娴慈领着人到了沈家门口,让人敲门并扬声恭敬报上名号和事由后,便在外头等着。
直等到正午也没有回应,倒是里头冒了炊烟,一阵饭菜味飘了出来。
宋娴慈眉眼一动。
他们清早来的时候来的时候就带了干粮喝水过来,见里头炊烟停了,应已开始用膳,便也到边上坐着吃了些东西。
顾寂刚吃完便又走到门前等着。
宋娴慈走过去,低声说:“我想了个法子,或能引得神医早些出来。”
◎食诱◎
“什么法子?”顾寂附耳过去。
“还只是猜测,晚膳时分才能知晓是否可行。我先带陈家兄弟回去做些准备。”
顾寂点头:“去吧。”
宋娴慈冲他一笑,刚转过身,却听他叫住自己,便回头看向他。
只见顾寂定定瞧了她许久,淡淡道:“你若是累了,回去歇着也好。”
宋娴慈愣了片刻,不知他话中之意是心疼自己劳累,还是疑心自己不想陪着他等。
细看他脸色,宋娴慈心中隐隐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