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宋娴慈抓住他袖子,“请大人们都回吧。我只想同你说说话。”
顾寂身子一颤,良久,挥退旁人,只留阿涓和兰瑾。
宋娴慈艰难地抬手,如往常一般摸他的发:“明日之后,我便不在了,你好好同娴姝过日子。”
顾寂拼命摇头:“我只要你一个。”
宋娴慈有些想笑,人都娶回来了,还说这种话。
不过呀,虽顾寂有些不好的地方,但这么多个日夜过去,她也能看出来,这个男人,是用心对自己的。
只是及不上他的血亲。
可就算为着他对自己的那点好,宋娴慈也愿意与他体面分开。她轻声说:“我不喜做你顾家妇,你写封和离书予我吧。”
顾寂猛地抬眸,嘴唇都在发抖:“我不要!我不要!”
他慌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你不喜欢和人共侍一夫对不对?我把你妹妹送回去,你不要同我和离!不要再说这种话!”
宋娴慈艰难道:“我撑不了多久了……将军,这是娴慈的遗愿了,你应了娴慈吧。”
顾寂听到“遗愿”二字,脸色几如宋娴慈的一样苍白,低头看她瞳孔已在渐渐散开,整个人散发着垂死的气息。他心中大恸,哽咽道:“阿慈,你真要与我和离吗?”
黑衣人所撒□□的作用其实只是促发假死药而已,假死药能躲过医家的眼睛,其实是因它确实是种毒,只是解药在十日后才作用。所以此番宋娴慈身上所受的痛楚都是实打实的。
宋娴慈已没多少力气,闻言仍是强撑着点了点头。
顾寂心如死灰,出去了片刻,拿着一纸和离书进来,被阿涓眼疾手快地接过。
宋娴慈这才笑了:“多谢将军……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各生欢喜……”顾寂喃喃重复。
没了你,该怎么欢喜?
宋娴慈却什么都听不见了,看着他,神识飘回了大喜之日,眼前渐渐归于虚无,呢喃道:“‘孝顺婆母,尊敬长姐,照拂幼妹,濡沫白首’,前三样我都做到了,但与你白首,却终究是不能够……了……”最后一个字落定,她的手轻颤一下,便再也没有声息了。
顾寂僵住,耳边传来兰瑾和阿涓的哭声,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了,摸到宋娴慈面前,抱着她,避开过来拦他的阿涓,走到屋外。
此时天空飘着细雪,寒风呼啸。
他将宋娴慈护在怀中,不叫她受寒,看着飞舞的雪落在他与宋娴慈身上,笑着说:“哪里就不能白首了,你看,我们这不就……”
笑容顿止。
每一片细雪落于他们头上不过一瞬,便融成一小滩雪水。
正如他与娴慈,本可轻易白首,却又生生错过。
他静默许久,忽地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流着泪轻声道:
“我还没告诉你,我没碰过你妹妹。”
他是做给母亲看的,届时逼着宋娴姝假装有孕,再寻一孕妇,便可瞒过母亲。
他本想着,只要让娴慈亲眼看见这孩子的来历,或许会原谅他,或许还能待他如从前那般。
可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男主抢人
◎牌位为后◎
一匹快马半刻未歇地在官道上疾驰, 直到追上前方浩浩荡荡的仪仗。
马上的影卫嘶哑着声音扬鞭高喊:“京中急报!京中急报!”
仪仗停下。正中那顶明黄马车的帘布被猛地掀开,宁濯躬身下来,沉眸望向来人。
见影卫面色极其难看, 宁濯一颗心猛地提起,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以及对应的解救办法, 却听他附耳对自己说:
“顾夫人身中剧毒,已于昨日玉陨。”
身中剧毒……玉陨……
宁濯胸口猛地起伏,根本无瑕多问,一心只想立时见到宋娴慈, 是死是活都要亲自求证。他将一个护卫从马上薅下, 翻身上马,然后扬声唤道:“谢瑾呈!”
一道清冷的声音应下。
宁濯从腰封解下一枚玉牌抛给他, 沉声道:“有劳谢卿代朕出巡了。”
“臣,遵旨!”
宁濯领着祁俞等人策马疾归,一路未停, 连水都没喝一口, 将两日的路程硬生生压成一日,终于在第二日午间到了顾府门口。
他望了望顾府大门,见上头未挂白幡,一直紧绷的心弦略松了松,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口渴饥饿。
祁俞适时递上水囊。宁濯接过来喝了几大口,将水囊递了回去,给了他们喝水的时间,再叫人去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