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嫁给顾寂后归宁当天,她在马场的小屋里对不知赶了多久的路才到京城的宁濯说,她愿和顾寂白头?
还是更早,早在南境得知她另嫁他人的那一刻?
宋娴慈如被人紧紧揪住心脏一般地发疼。这些她刻意遗忘的事情重新被她记起,让她觉得有些无法呼吸不过来。她理解不了,她都这样了,宁濯为何直到现在都还是这么执着地非要娶她。
若换成她是宁濯,一经得知心上人已和别人成为夫妻,便绝不会再生绮念。
她与宁濯之间夹杂着太多人和事,已非单纯的二嫁这么简单。
她还被他见过那么多次自己不堪的样子。
宋娴慈怔怔望着正眉眼弯弯满脸虔诚地吻着自己的宁濯,在心里暗暗地想——
他真的不介意吗?
不介意当初,自己与他隔着一扇门,在门内与当时还是自己丈夫的顾寂做那种事。
忽然,她感到胸前一凉,愣愣地往下看去,发现自己的兜衣不知何时已被解开。两团柔软骤然失去束缚,轻晃着暴露在宁濯眼前。
她看见宁濯眼神瞬间变得幽深。他似是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上面挪开,缓缓上移到与她对视。
他是在无声询问自己,是否可以碰她。
宋娴慈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隔着这团完全交融的甜香与翠松青竹般的清香,直直望入他的双眸,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他介意她被顾寂碰过的证据。
沉默其实很漫长,但宁濯却依然在等。
宋娴慈什么都没看出来,将目光收回,正欲点头,却听外面传来肖公公焦急的喊声:“陛下!陛下!”
宁濯皱眉,伸手捂住宋娴慈的双耳,目光不变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自己仍在等她的答案。
宋娴慈将他的手拿下,轻声说:“陛下去看看吧,若非是出了急事,肖公公不会在你我新婚之日过来打扰的。”
也许是“新婚”二字取悦了他,他脸上的冰霜融化,勾起嘴角在她唇上啄了下。
宋娴慈便低头为自己理好衣衫,然后就听见肖公公在外面大喊:“陛下!陛下!北境告急!定北大将军求见!”
宋娴慈立时抬头望向宁濯,正与他猛地投来的眼神撞上。
她看着宁濯眼中的探究,看着他瞬间黑沉下来的脸色,看着他身周散发的寒气与杀意,在心里轻轻地想:
他还是有些介意的。
作者有话说:
宁濯不会虐娴慈的,也不会再让任何人虐她。
◎七日欢◎
宁濯盯着一听到“顾寂”二字就黯淡了眼神的宋娴慈, 妒火裹着酸涩盈满了整颗心,直到肖玉禄在外面急得直跺脚,才拾起外袍重又穿起来, 转身出了紫宸殿。
宣政殿内,顾寂终于等到皇帝过来, 复杂地看了眼他身上的大红喜服和隐隐发黑的脸色,然后跪下行礼。
当初他在南梦小筑落水后昏迷了一整日,醒来后本欲去宫里问个清楚,却被妹妹顾宁拦住。
顾宁说, 那的确不是一场梦, 但他遇见的人却不是宋娴慈,而是一个与之长得极像的女子。
顾宁还说, 那名女子是肖公公寻来的替身,供陛下稍稍宣泄对宋娴慈的思念,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正式册封。
顾寂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大红衣摆, 心里生了两分怒意。
这算什么?
陛下既夺了娴慈的牌位尸首入宫, 封她做了皇后,又为何要纳一个和她模样相似的女子为贵妃?
顾寂细细看去,陛下身上的喜服微皱,显是被脱下过。
难道陛下方才与别的女子行夫妻之事时,也把那人想象成是娴慈吗?
娴慈若在天有灵,该有多恶心此事?
顾寂阖上眼,抑下其中的怒火与心疼。
宁濯让他起来,接过传令兵手中的战报, 拧眉细看之后, 与顾寂讨论了一番作战对策, 然后冷声道:“听闻皇伯父在位时, 北狄时常便在一番烧杀淫掠之后又献上奇珍异宝求和,皇伯父竟次次都接受。顾将军,如今是朕做皇帝,既有贼人犯境,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垂眸看着顾寂:“这次,若你领兵取胜,大昭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他们假惺惺的求和了。”
顾寂一凛:“臣,遵旨。”
议事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宁濯提步正欲回紫宸殿,却听顾寂在后面唤他:“陛下。”
宁濯回身,等着他继续说。
顾寂似是在压抑着情绪:“陛下,娴……皇后生前性子骄傲,绝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更别说那人还是自己的替身。陛下若不能做到,还请看在皇后与您有青梅竹马之宜的份上,放她回归本家吧。”
宁濯一愣,怒气刚到喉咙就被生生咽下。
他瞬间想明白了顾宁是怎么瞒下消息的,当即嗤笑一声,迈步走到他身前,只与他隔了一掌宽的距离,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下一瞬宁濯便又怔住了,因他闻见顾寂身上萦绕着一种香。
香味柔甜,与娴慈身上的一般无二。
宁濯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声音冰冷到极致:“你身上的香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