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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黑暗占据整个天地, 家家户户纷纷点燃烛火照亮各自的小家。
祁俞在旁边跪着将事情从头到尾和宋娴慈说清楚。他担心宋娴慈因这场骗局而与陛下离心,便将陛下为何执意御驾出征、为何要接下那藏了噬心蛊的伤药、为何要杀了顾寂都实话告知宋娴慈。
这些话主子不肯让他说,但他知道如今替主子求得心爱之人的一丝垂怜比什么都重要。
宋娴慈听罢安静了很久, 然后让祁俞先下去歇着,自己守着便好。
于是整个御书房便只剩下宁濯与她, 一个还未醒,一个不发一语,这里便静得出奇。
宋娴慈坐在榻前敛眸看着宁濯。
这男人直到现在还紧紧握着她送的白玉佩,不知梦到了什么, 嘴唇苍白得吓人, 眉头也紧紧皱起来。
总之定不会是什么好梦。
要骗她离开的是他,现在怕成这样的也是他。
她叹了口气, 俯身亲亲他,凑在他耳边轻声道:“那是梦,都是假的。我依然爱你, 宁濯。”
清泪自宁濯紧闭着的双眼中淌出, 从那张清冷若谪仙的脸上滑落下来。
宋娴慈便抽出帕子为宁濯揩干眼泪。
宁濯做了一个梦,梦见宋娴慈见到他与王凝同在御书房后便冷着脸回了紫宸殿。
她将为他做的长袍、靴履、荷包,还有在他生辰之日送的那本画集都找了出来,丢在庭中,再点了一把火。
火光在她冷如寒霜的面容上明暗摇曳。
他只觉自己的心也被她挖出来丢进了火里,灼得生疼,再也顾不上演戏,伸手将东西从火里救出来。
待他扑灭了画集上的火, 心头稍松时, 却又看见宋娴慈往墙下的那株海棠苗走去。
他慌忙去拦, 可娴慈在他怀里拼命挣扎。
“滚开。”她寒声说, “别碰我,恶心。”
他狠狠颤了颤,手上的力道一松,想跟她说自己连王凝的衣袂都没碰过。娴慈却已经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出去,径直走向那株海棠。
不高不矮的一株海棠苗,拔出来其实也有些费劲,娴慈便回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他说:“来帮帮我。”
他从来都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哪怕心里再想往后缩,脚步却仍是向前朝她而去。
海棠被连株拔起。
娴慈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看向已痛得弯下腰的他:“那枚玉佩呢?”
他下意识护着那块白玉往后退了一步。
宋娴慈的目光下移,落在他腰间,扯出一个笑:“找到了。”她步步逼近,伸手欲把玉佩解下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却又记起她说自己恶心,担心真脏了她的手,只能缓缓松开。
“此玉送出去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她冷声道,“你既不要我,自然就只能砸碎了。”
愣怔间,玉佩已被她眼疾手快地扯下。随即她纤手一扬,玉佩自半空狠狠摔落在地,裂成两半。
宁濯彻底崩溃。眼前的世界随即开始崩塌,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迷失在其中,既不知来路,也不知归处。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宋娴慈轻柔的嗓音自一个方向传来:“那是梦,都是假的。我依然爱你,宁濯。”
是梦?是假的?
他自心底生出一分希冀,一步步朝着声源处走去,走着走着,眼前终于有了些微的光亮。
宋娴慈见宁濯睁开眼睛,忙凑上前柔声唤他:“夫君?”
宁濯还有些没缓过来,听宋娴慈又唤了几声才终于看向她。
“娴慈?”他的声音有些哑。
“嗯,我在。”宋娴慈亲亲他,“我一直在呢。”
“你……不生气吗?”他紧紧盯着宋娴慈的脸,不敢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听他主动提起,宋娴慈凉凉道:“暂时不气。但你要是敢再折腾出这些事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宁濯羽睫轻颤,心里生出丝丝甜意,却又想到这场戏废了,待他离世宋娴慈定会悲痛万分,便又垂下了眼帘。
这时候宋娴慈动了动,似是要起身离开。宁濯一慌,扣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想到那个梦,他白着脸将手放下,但仍是直勾勾瞧着她,重复道:“你去哪里?”
宋娴慈便再亲亲他,轻声道:“我去给你倒茶。”
宁濯被她温柔的吻安抚,心神稍定。他摇了摇头,拉住宋娴慈的手,起身下榻,牵着她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先端了一杯给她:“快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