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延平帝应了一声,“就让盖费去吧,不,还是派庄品茂吧,盖费年纪太大了过于迂腐,他定然不喜欢,本来方奇是朕替他精挑细选的先生,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吏部尚书,倒不合适了。”
福康说:“陛下考虑得周到仔细,殿下定会感念。老奴刚刚看到了殿下的手……”他一停顿。
延平帝问:“手怎样了?”
福康叹息着说:“虽然敷了药,但还是深深浅浅能看到许多伤口,老奴光是瞧着都觉得疼,殿下却丝毫未提,好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朕记记得去年苗部送过几瓶伤药,说是圣品,去找出来。”
“是,陛下。”
或许是因为朱炯开始向他低头示好,父子关系有所缓和,延平帝记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
“炯儿小时候像我,聪明,别人三年读完的书他一年就能学完,朕记得当时方奇每天见着朕就夸他,别的藩王府的子孙一个比一个荒唐,唯独他格外用功,做什么事都要争第一,一年到头除了过年歇一歇,连生病都会咬牙自己爬起来。”
福康在旁边凑趣说:“老奴也记得,当时那次进京,桂王、郑王喝醉了酒,一个劲地嚷嚷陛下生了个好儿子,说啊他们儿子虽多,却加一起都比不上陛下这一个,若可以的话拿所有儿子来换也是愿意的。”
“是啊,他们都羡慕朕有个好儿子。”皇帝呢喃。
像是突然意兴阑珊一般,他向后头抵在椅背上,破镜难圆,再怎么修补也终归是不一样了。
福康要去检查宫宴的准备了,他背着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开,刚走到院门口,正巧和成贵妃遇上,成贵妃是来见皇帝的。
福康行礼后退到一旁让出路来,成贵妃却将他叫到面前,问他:“听说福康公公今日早晨去明泽堂了?”
福康不急不缓地说:“回娘娘的话,陛下让奴婢送一些万寿节的糕饼点心过去,大皇子无法参加宫宴,分一些喜气。”
“是么,大皇子可还好?”
“大皇子一切安好。”
“陛下今日怎么会突然想到赐东西到明泽堂。”成贵妃说。
她微微笑了一下,“可是陛下改主意了,想让大殿下一起参加宫宴同庆,如果是的话,我也要早些让他们去做准备。”
“娘娘不用额外准备了,大皇子不参加宫宴,或许是今日万寿节周围都格外喜庆的缘故吧,陛下难免想到大皇子在明泽堂孤身一人。”
“原来是这样。”成贵妃若有所思。
她微微一颔首,“多谢公公相告,本宫就不耽误公公的正事了。”
说完,她施施然进了正殿,长长的裙摆从地上逶迤滑过。
走到无人的小路上时,福康的徒弟水林小声问:“师父,为何你要帮大皇子呀?”
“我帮他了么?”福康斜他一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我一个奴婢,去帮主子,我多大的脸?”
水林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缩起脑袋:“是徒儿说错话了。”
“看来还不傻,总之你记住,你别得罪大皇子就可以了。”
“是,多谢师父指点。”
“大皇子虽然现在落魄,但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而且,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福康也算是看着大殿下长大的了,自己看大的孩子能搭把手的时候,他还是愿意伸手的。
皇后娘娘已经不在了,陛下面前能帮大殿下说一句话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还有啊,师父。”双林说,“贵妃那里已经找我找了好几趟了,就是想知道泌阳候给陛下带了什么东西,她从您这里套不出话来,就瞄着我了。”
“你说了?”
“那哪能啊,没有师父你点头,我敢开口么。”双林讨好地说。
“嗯,总之,你说你不知道就行,已经开始装傻了就装到底,贵妃还能把你嘴撬开不成,记住咱们的主子是陛下,贵妃若有能耐,亲自从陛下那里问出来就是,陛下身边做事,你不说话得罪人没事,乱开口才是找死。”
“我明白了,师父,有你这话我就心定下来了。”
福康又说:“不过你也不用撑多久了,今天宫宴上有环节皇子献礼环节,陛下肯定会拿出来展示,贵妃自然会知道。”
剖白
朱炯的大门紧闭。
八宝在外头转来转去,时不时凑近了到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突然他看到从院子里走过的谢峦枝,便招招手叫她过来,“阿峦!”
谢峦枝手里拿着一盘点心,正是今天早上赐下来的。
这点心其实都是好东西,可惜——朱炯不吃,八宝没心情吃,东西又不经放,只能谢峦枝一个人来处理了。
过了这么久清粥白饭的清苦日子,谢峦枝对这些点心早已心思飘摇,不得不承认,御膳房的手艺的确一流,这已经是她吃的第二盘了。
谢峦枝走过去问:“怎么了?”
“你去冲一壶茶送过来,我找个由头,看看殿下的情况。”
“可是殿下说他想一个人待着。”
“刚才里面没动静了。”八宝有些不安地说,“我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