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萍儿唇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宫里请来的御医正在给她施针。
张氏此时一肚子火,“姜予,你还知道回来?”
今日这种种,都是眼前这个让她不省心的女儿造成的,她心里确实对她有愧,但也是有底线的。
这个女儿不仅粗俗,在宴会上丢尽了姜家的脸,如今又更是差点摊上人命。
姜予抬首,静静的望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张氏的错觉,她竟在这个女儿眼里看到了淡淡的漠然。
“韩夫人。”姜予开口,“不知我可否看看令嫒?”
韩夫人本想拒绝,可她毕竟不是真蠢,她断然不可能觉得因为姜予随口一句话导致了自己女儿落水,而是说不准她真有几分本事,看出了什么。
她一咬牙,不情愿的点点头。
姜予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跟来,接着她便走到太医身侧,然后伸手搭上韩萍儿的脉搏,老太医姓陆,名其,见这小女娃若有其事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来。
接着,他就听见小女娃声音紧张兮兮的问,“太医爷爷,她没事吧?”
陆其一时内心好笑,他们做太医的对病患家的家事想来是该听听该藏藏,但心里自有一番考究,这两位夫人把这事的起因归咎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娃身上,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更何况其中一位还是其母亲,不想着维护自家儿女,倒是要拉出来给旁人做交代。
他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吧,老朽已经扎过针,二小姐再过几个时辰便会清醒。”
姜予松了口气,眨了眨眼睛,对他小声道:“多谢太医爷爷。”
周围一圈人都瞧着他们嘀嘀咕咕的,也不清楚在说些什么,直到姜予回过头,弯了弯唇对韩夫人道:“恭喜韩夫人,也算是逢凶化吉了。”
韩夫人诧异的看她,“什么意思?”
“这场落水之祸有惊无险,我看令千金额头的黑印已经消散了。”她说的头头是道:“还要感谢太医妙手回春,您可松一口气,好生调养才是。”
“”
原先韩夫人还想说些狠话来着,如今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也不是真要找姜予麻烦,只是心里不安罢了。
“对了,夫人是想让我来道歉吗?”姜予看向张氏,“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不知道韩二小姐能不能”
“停停停!”韩夫人也知道宴上那一出,如今哪还敢让她道歉,生怕再出什么事来。
她就是不信,如今也怕姜予一语成谶。
她不敢再同姜予说什么,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张氏和姜千珍,眼底藏着几分狠辣,“萍儿是个不聪明的丫头,可他娘却不是轻易被人糊弄的,今日之事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无需猫哭耗子假慈悲,往后我们韩家不会与你家再有往来。”
姜家众人顿时脸色大变,张氏勉强笑笑,“韩夫人何出此言,不过都是女儿家玩闹。”
韩夫人冷笑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是姜千珍撺掇她女儿非要在宴上闹这么一出,若是没出什么事便罢了,萍儿嚣张跋扈也是常事,可如今命都快没了,姜千珍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还得了太子相救,她怎么能不气?
她招了招了手,显然不准备再留情面,“你们家这尊大佛我们家萍儿结不起,来人,我们走。”
韩家的人扶起韩萍儿,她似乎恢复了些意识,一直在喊娘,韩夫人听得心都在疼,更决心要与姜家断了联系。
这下张氏是彻底有些慌了,她好言相劝,一直追到了府门口,可根本哄不住人,韩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予看完了一整个经过,她离得远远的,人走后跟太医道了几声谢,客客气气的将人送离了尚书府。
然后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春觉担心坏了,“姑娘淋完雨又站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吹着风冻着了,我们快回去吧,我给你煮碗姜汤。”
消失这么久,一回来就被人严刑逼供似的审着,春觉心里生气,难道张氏连关心一句姑娘的话都没有吗?
姜予摸了摸她的手,冰冷,“你别闹着给我煮姜汤了,自己回去打盆水洗洗吧,我又不是照顾不好我自己。”
春觉一听心里又委屈又酸涩,连连点头。
筵席刚结束,张氏如今焦头烂额,倒也管不上这两主仆,免了一顿训,两人便赶回了院子。
打好了水,姜予将衣裳脱下,踏进绕着雾气的木桶里,屏风外春觉喊她,“那姑娘,我也去洗漱了?”
“嗯,去吧。”
门被关上,姜予半只身子沉入了水中,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皮肤被热气熏得泛红,眼底的疲倦便怎么也遮不住了。
过了许久,她才浮起来,扬起细长的脖颈细细清洗着自己的头发,肌肤,直至手指都被泡的有些起皱才停下了,起身后擦干身体,不慌不乱的穿上了衣裙。
她坐于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等长发被晾干后给自己梳了个巧髻,插上了她素日不怎么使用的缠枝发簪,略略一看,还算过眼。
她素来爱洁,只是有些场合总是会把自己弄得乱糟糟的。
等到春觉也收拾妥当,瞧见她时眼前一亮,“姑娘穿烟霞色,倒是比素净的白色好看多了呢!”
姜予看了一眼自己,这料子是她自己攒钱买下的,想着到了生辰那日穿上,如今确是提前了。
她咳了一声,“想穿便穿了。”
“我猜不是。”春觉笑盈盈的看着她,“但凡女子有了心上人,总是会在外貌打扮上多花些功夫,今日那马车里一定是那位吧,姑娘你为何……”
姜予堵着这个小丫鬟的嘴,“不是,我我见也未见他一面,怎么谈得上什么心上人?”
春觉拿开她的手,“那可是姑娘你要共度一生的夫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