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追随的脚步停住,喉咙间的话停在了喉咙里,而后双瞳竖起,胸下的心脏狠狠跳了下。
小世子的后衣被提了起来,扑腾在了半空中,身后是一道明黄色金丝蟒袍的高挑身影,他明冠束发,眼底尽是笑意,可手下动作一点也不温善,抓着小世子的衣衫隐听有撕裂之声。
小世子艰难的挣扎起来,“放……放开我……”
姜予稳了稳心神,上前福身道:“参见太子殿下,安王世子无意打扰殿下狩猎,请殿下见谅,莫要伤了小世子才好。”
太子挑起眼梢,将目光落在手上的小家伙身上,“安王世子?”
复又转首去看姜予,太子温润的笑笑,“原来是弟妹啊。”
姜予提了一口气,低首福身道:“殿下见谅。”
太子卸了力道,小世子便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他满眼泪花的忍着疼痛,爬起身朝着姜予的方向奔去,然后躲在了姜予身后,一声不吭,似乎是吓的不轻。
姜予正准备离开,便见四周不知何时将他们围起的侍卫,她手心冒汗,转身去看太子挽起弓箭的身影。
一只羽箭被他执在手中,放置在弓箭处,垂臂,他一脚踢开了箩筐。
他眯着眼支起弓箭,唇角带笑,“少夫人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这猎物最忌讳的就是在乎生死,若你给他生的路,那它总有机会逃出落网。”
那兔子见状立刻撒腿便往外跑去,灰色的身影在树林间奔窜,却怎么走都逃不出视线。太子好似对眼前这一幕很愉悦,唇角上的笑意愈发夸张。
太子转过头来看姜予,手上的力道却倏然松了下去,“你看,斩草不除尽,春风吹又生。”
松手间狠戾的冷箭追着兔子刺了过去,直抵它后颈,只要一瞬就能猎杀那只脆弱又毫无抵抗之力的猎物,不知怎么,姜予总觉太子意有所指,背后沁出了层冷汗。
只听耳边一道箭叉裂的声音,姜予呼吸停了一瞬,才抬起眼。
“嗯?”太子歪了歪头,好似淡定的笑笑,“被打断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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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由自取◎
而笔直穿过的另一支箭钉在了树桩上, 一道赤红身影由远及近的慢慢走来,他穿的是殿前卫官服,长袍修身, 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身后跟着几个规整的侍卫。
行至树侧,他伸手抓住箭身,毫不费力的拔了下来,眉梢微落,又轻轻抬起。
姜予不禁屏息一瞬,隔得虽远,但她一眼便看出是他。
太子意味不明的笑道:“倒是巧,碰到了尊夫人, 又在此见子念巡防。”
宁栖迟将手中长箭递给旁人,几步走去,行礼道:“殿下见谅。”
人马交错,姜予下意识带着小世子朝着他的方向靠了靠, 又低垂下眉眼隐匿自己的气息。
可太子向前逼近了几步,无不谦逊,“何必这么客气, 一只兔子罢了, 也是孤抢了弟妹的猎物,倒要孤给你赔不是了。”
“不过今年听闻你不涉秋猎, 孤只是好奇。”
他唇角带笑,眼睛却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逾越职责, 可不像臣子该做的。”
宁栖迟不卑不亢, “臣自会去受罚。”
他完全没有解释, 态度冷淡傲慢,太子不禁失笑三分,言语也多了几分凌厉,“不过孤最不喜放走猎物,这兔子该死。”
场上的人皆有些惶恐,额上出汗,树林寂静,即便姜予不知他们关系如何,也觉出了几分不对。
宁栖迟声音平静,“殿下尚未猎到头筹,一只兔子生性温纯,也只有小世子会当作猎物。”
太子神色变了变。
宁栖迟侧目去看旁人,“几时了?”
身后将士没想到自家大人会忽然问过来,一时都呆在了原地,绞尽脑汁的吐不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身后是一道清晰悦耳的女子声音,“离猎场比试还剩一柱香时间。”?
宁栖迟背脊不自觉的直了直,耳中的那道声音已经有一月多没有听到,他放下手中箭,转身看向姜予。
女子站在原地,她手牵着小世子,她依旧是清丽的,双眸清澈透明。
姜予不知怎么,此时心底没了那几分恐慌,她也很久没有这么近的见过清醒的他,他清瘦几分,可依旧高挑俊美。
或许是想到他对她谨慎的态度,她此次倒没有露出什么排斥。
只是面前的人压低了眼,盯着她的目光含着几分她看不清的情绪,却又格外的深沉,好似要把她身影拓落在眼底。
可片息,他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
对上太子,他的声音镇定自若,“殿下还是尽早寻得自己的猎物,以免错了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他意味深长的将目光巡逡一圈,笑意渐散,他挥了挥手,侍卫便聚拢在他身后。
踏上马,他衣袍璀璨,面色却显露几分讥嘲,略带几分玩笑,“看好那只兔子。”
然后一声令下,他带着人转身离开,在树林中马蹄声越来越远,惊动几只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