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这般的威慑她的,可她没有。
她是天生痴儿,做不得假的。
他抬头看周而复始的明月,压下心底说不清的感受,或许是轮回太久,他也阴暗地希望有人能陪他。
不过终究还是……甚好,记不得远比记得要好千千万万。
王可忆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泪光,恰好门突然被推开。
是燕语。
她听着屋里有声响,只当是娘子睡得迷糊从床上掉下来,便进来瞧瞧。
结果一推门就看到她家娘子,还有窗外那讨厌的姜姓公子。
她敢怒不敢言,既实在讨厌这姜公子害的她家娘子闭门思过,又担心说着重话惹娘子伤心。
尤其是看到王可忆眼里的泪光。
楚楚可怜,满是与情郎难相守的悲伤。
唉,她家可怜的娘子。
燕语鼻头都不由酸了几分:“娘子,我去外头守着,你若有事便叫我。”
王可忆都来不及开口,就见燕语又匆匆出去,还细心地合上门。
总感觉这丫头似乎误会了些什么,她却又实在想不出,但总归不像是什么好事。
她揉着有些因没睡好而酸涩的眼睛,结果一抬头姜贽便不再了。
这人当真是把她摇醒就走……不对!他还没拿上纸笔,他该不会是打算赖掉抄书吧?!
她忙开门把纸笔塞给燕语,难得认真嘱咐:“你等会儿天明后,把这些送去姜公子住的院里。”
燕语原是想拒绝,毕竟夫人就是因为姜公子才责罚的娘子,可看见她眼尾泛红,还是收下这东西。
罢了,就替娘子去一趟。
指不定是娘子写的情书……就替她跑上一趟,就算因此被夫人责罚她也认了。
王可忆刚见燕语拿着东西出去,就觉得眼睛实在干涩,又忍不住揉眼睛。
都是姜贽,烦死了,她眼尾说不定都红了,不然怎么会这般干涩。
烦人!
而燕语把东西送去姜贽那儿时,她虽不情不愿,但还是恭谨道:“这是我家娘子送给公子的,都是我家娘子的肺腑之言。”
姜贽随意扫她一眼,语气平淡:“放那儿吧。”
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在意的样子。
燕语于是更为王可忆鸣不平。她家娘子因着这人又是被罚,又是半夜流眼泪,这人却是这般态度。
这所谓的姜公子实在是哪堪为良人!她把东西重重放到桌上,力道不像是放东西倒像是打人。
待她前脚走,姜贽后脚便去拿起那叠纸,结果刚揭开最上面的空白页,他神情微变。
“戒奢者,必先于节俭也。夫澹素养性,奢靡伐徳。”
他当然没忘记替王可忆抄书这事,只不过是找她用的同样的纸实在简单,方才没特意问她拿。
刚才燕语话里话外的语气,他竟还以为是王可忆给他写了书信。
他的指尖落在王可忆那些字上,他倒是也会写王可忆的字迹。
只是……果然不该对她有什么过高的盼头。
姜贽这个人虽然爱做戏,还总不肯说实话,但之于说过的话还是都能做到的。
故而王可忆几万字的抄书,最后堪堪只抄了不足一千字。
剩下的部分,她的好柳儿帮着抄了好几千字,余下的都是姜贽在抄。
他每天在天将亮未亮时来敲她窗棂,和她随口聊几句后,就拿着纸笔走,第二天再来把前一天抄好的纸递还给她。
虽然这人喜欢半夜吵人清静,但念在这人每日帮她抄写也很累,她便也不气。
再加上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姜贽今日给了她这抄写的东西,她就终于“抄写”完这些东西。
她终于又可以出去玩了!
想到只要姜贽明儿个打早来给她送最后的三千字抄书,然后她把这东西交给母亲就可以出府玩去了,她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什么东街西街的当然要去,她还要买两串糖葫芦,吃一串丢一串。这样好像也不行,有些许浪费。
那就她吃一串,但要吃最贵最大的糖葫芦。这些日子闭门思过失去的快乐,她全都要吃回来。
越想越兴奋,她甚至已经想好下个月要去哪里玩、怎么玩!要是姜贽还没走,或许可以偷摸把他也带上?
阿娘发现也没关系,反正姜贽他会帮她抄书。小小抄书,不成问题。
结果她下半夜五更时才撑不住睡去,等到第二天下午黄昏时分方才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