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2)

有人看见雨雾里站着个浑身冷硬的黑衣男人,没有打伞,几乎要融进夜色。

好心人举着伞上前,还没开口就被男人沉寂的目光逼停。

潘幼柏转了转手腕,袖口反射出的莫名银光下一刻就让持伞的女孩白了脸,努力维持表面的镇静,快步离开了。

他没想吓到那个女孩。

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应该死在哪里才不会给人添麻烦,才不会让自己的血弄脏房东的地板、环卫工人打扫干净的街道、别人的眼睛。

潘幼柏不是最近才开始吃抑郁药的,要比这早很多。

若说一家子还住在一起时,母亲仅仅称得上絮叨,但当韩雪蚕的身边只剩自己时,潘幼柏才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掌控与占有的欲望。

大到几点回家、和谁说过话,小到第几秒回应韩雪蚕的呼唤、在饭桌上多看了哪盘菜一眼。

潘幼柏一直在想,母亲是一直有病,还是因为他才患上了病,若是后者的话,是不是说明有问题的是他。

他才是带来灾祸与不幸的源泉?

潘幼柏抬头,往常总是亮着暖光的窗户始终浸没在一片黑暗里。

再也没有人会于泥潭里将他拽出了。

潘以凝的死亡,让潘幼柏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所有亲人。

握刀的手冷得毫无知觉,不知是被这四月早春的绵雨卷去了温度,还是顺刀刃流下的热血凉了他的内里。

只是迟钝的念头闪过:真是场好雨,会冲刷干净他留下的污渍。

一夜静立,人快塑成了一尊石像,寒湿由内透到外。

都说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思及此,潘幼柏忽然有些惊慌和焦躁,他还没给姐姐准备一顿饭,然后还要回避。

对,睡不着也要躲进被窝,若是让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亡者记挂,便影响了投胎轮回。

他不能脏了这片地。

还未移动,蚂蚁噬肉般钻心的痒与麻就爬上了双腿,骨节咯吱作响、阵阵酸楚,潘幼柏差点跪下。

强撑精力,潘幼柏大步朝回家的路走去。

这般癫狂且自欺欺人的念头,竟是全然忘了那具泡胀溃烂的尸体如何也不像刚刚死亡的模样。

潘幼柏回到家,开始用冰箱里的食材做饭,做好也不吃,就那么整齐地摆在餐桌上。

然后回屋拉开床头的柜子,在一堆药瓶中翻找。

还是睡着保险,躲起来不够虔诚。

大把的安眠药倒在手上,潘幼柏停顿,又从指缝间漏走多余的,只剩合适的药量。

七天,潘幼柏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做饭,每日把旧的饭菜倒掉,再做一份新的摆在大理石桌上,自己也不吃。若是感觉身体承不住,便在厨房吃几片饼干,然后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