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张嫣假装在坐月子,哪里有这个时候找她聊天的?
“王妃的身体不好,恐怕不能陪伴在皇后身侧。”他把家里的闺女推出来,“娘娘想找人聊天,我家的姑娘教养极好,能给她婶母解解闷。”
他说话说到这份上了,过来的女官不敢说不好。
她只是个当差的,没必要招惹亲王。
萧靖让人把女官请下去,喝茶吃点心,稍等片刻。
今日是休息日,光光没上过学,正跟她姐在玩。他过去的时候,家里两个姑娘在看书吃零食,酥饼碎碎掉到裙子上。
“父王——”“父王,你怎么来了?”
小蠕蠕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把妹妹带好,吃东西太邋遢,正好被父王撞见。萧靖没在意这些细节,小孩爱吃爱玩,不算有错。他那么大个人,吃薯片还喀喀喀掉渣呢。
他让伺候的人下去,才跟两个女儿讲话:“皇后想找你们母妃说话,只是她正在月子中,不能吹风受凉,是不应该出门的。你们的口才不错,不如替母妃进宫,去陪陪皇后?”
小蠕蠕积极应对:“我替母妃去了。”
她是王府的大姑娘,十三岁,能交际。她不怕跟人聊天,皇后只不过要找人解闷,她也可以的。
“我也去,我陪着姐姐。”光光握着小蠕蠕的手,“我在宫里熟,万事有我,谁都要给我面子。皇后敢欺负姐姐,我去找六伯,让他做主。”
县主的派头真足啊!
萧靖没觉得他闺女跋扈,反而认为姑娘合该是这样的。这个年代对女人很难,自家的姑娘是皇族出身,性格要强,以后不会被人欺负。
更何况光光不爱欺负别人,她的心肠很软的。
王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换好出门的装扮,被扶上进宫的马车,萧靖在后头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才转身回去。
含光殿的元皇后坐立不安,一想到长广王妃被接进来,肚子里一大股无名火没办法发出来。
她气啊!
她想要阿淹过来,好圆了皇帝的心愿,又不想对方来,怕夺走皇帝的心。
殿外有太监通报,说出去接人的车回来了。但是没接到王妃,是永安公主和县主入宫,说是过来觐见娘娘。
元皇后的表情不自觉放松许多,道:“请她们进来吧。”
不是她没办好事情,是人家不肯来,叫姑娘们过来了。陛下知道,不会怪罪她做得不好。
小蠕蠕走在前面,光光稍稍错开半步,只因生父的身份不一样。高澄死得早,人家是死后被封为文襄皇帝,纪念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小蠕蠕被册封为公主。光光只是亲王的女儿,她是县主。
她们都是高演的侄女,见着皇后一个喊婶婶,一个喊伯母。
元氏跟她们不熟,便是让人上茶上点心,寒暄了几句。再接着是亲戚间往来常用对话:姑娘今年几岁了?可有读什么书?学习成绩跟不跟得上?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光光被皇后逮着,先是问她的书,然后便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仿佛她读书成绩不好,便是一无是处,犯了世间大错一样。小孩不怕生人,只是不太喜欢这种公式化的聊天程序。
而且她隐隐察觉到,皇后不喜欢她,看她的时候带着厌恶。虽然六伯母的眼神一转而逝,但被敏感的孩子捕捉到了。
小蠕蠕摸了摸妹妹的手,给了一个眼神“看我的,你安心”。
她自幼聪慧,她也看到了。明明光光那么可爱,怎么皇后讨厌她?光光是六叔教的,皇后老拿学习的事情问光光,非把光光问得不开心。
怎么她不去问陛下?陛下最清楚了!
她把光光挡在身后,倒是一脸感激的表情。她亲亲热热地说:“难得婶婶慈爱,儿臣最近还真有些难处,想要婶婶相助。”
“有何难事?永安尽管说。”元皇后的姿态亲近,仿佛真要为侄女做主。
在她看来,姑娘年少时候的烦恼,不过是一些首饰钗环能解决的琐事。
“与儿臣相熟的裴世矩,他的父亲裴讷之原是太子舍人。如今六叔登基,裴家的官职被降下来,儿臣看着觉得可怜。”小蠕蠕知道皇后生的是太子高百年,“婶婶养着太子,能否与裴家美言几句,让裴大人当个太子詹事?”
太子舍人是从六品下的官职,太子詹事是正三品的官职。前者是个太子当陪读助教的,后者掌管东宫大小事务,领三寺左右卫二坊,享俸禄两千石。
一个敢问,一个敢讲!
永安公主的胆子大,一张嘴便是为未来公公求官。姑娘的笑容亲切极了,睁大了眼睛,正等婶婶答应下来。
元皇后:我怎么能帮你的忙?
后宫的女人不能干预前朝,文宣帝在世时,给父亲求官的薛嫔被砍掉脑袋,据说死得很惨。元皇后的笑容尴尬起来,她的牛皮吹得响,但她张罗不来。
她自己还想给老爹求官呢!
但是高演不答应,因为她姓元。北齐才建国没几年,若是东魏遗留下来的元氏皇族复辟,高家岂不是完蛋?
皇帝给老丈人重赏开府仪同三司,意思是待遇特别高,有钱拿,但是没有正经的官职。
他是不会给元氏的男人手握实权的。
小蠕蠕把皇后整了个没脸,撇了撇嘴,表情分明是“你没能耐,充什么大头蒜”。她见皇后不答应,牵着妹妹的手,说要过去拜见陛下。
元氏没拦着,这些小姑娘正当自己是什么?她以为陛下会允许她的求官?
做梦吧!
谁知高演真应允下来了。
他没等来阿淹,听小蠕蠕说母妃身体很不好,要休养身体,方觉自己唐突了。他想了想,道:“朕有空,把裴讷之父子召来,先见一见人品如何。”
大哥的女儿十几岁,是该定亲了。若真是一户好人家,他可以把裴家的官职提一提,先定亲,几年后再让侄女嫁过去正式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