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邕没有发言权,他全当没看到。萧靖微微皱着眉头,他不喜欢别人一见面就哭,这样太丧气了。
皇帝的表情没怎么变,嘴里的话却非常毒舌:“你既然知道妨碍别人,就不要在晚上弹琴,影响旁人休息。幸好朕大度,换做隔壁住着带孩子的母亲,准得跑出来骂死你。”
他再说:“你且弹两曲,若弹得好,朕可以宽恕你的罪过。”
姑娘:“……”
这位陛下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唉。
陛下叫她弹琴,她弹了自己拿手的《昭君出塞》,调子比较哀怨,如泣如诉,听得陛下直摇头。她赶紧换成节奏轻快的《阳春》和《白雪》,果然陛下眉宇舒展,十分欢喜。
萧靖听歌歇了十分钟,他转头跟表姐夫点评道:“不知道她弹的是什么,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算了,朕勉勉强强,打赏她二两银子”
唐邕:“……甚好。”
他终于发现,高湛原来是那么呆的人。他以前跟着高洋混,那位在晋阳行宫的时候没少宠幸美人。
弹琴、歌舞向来是女子争宠的手段。
反正文宣帝不把女人带回去邺城,李皇后和段昭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唐邕身为前前任老板的马仔,他见得多了,他没劝。
他一眼看出来,这位弹琴的姑娘是想邀宠,结果如今这位比文宣帝更无情,说话特别伤人。
啧啧啧,有好戏看咯。
唐邕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加完班,在行宫有安置的房间,倒头躺下去。萧靖忙了一天,他本来熄灯,准备睡觉的。
他刚坐到床边,先把手伸进去,他摸到温度不对!以往的被窝是凉的,今天是热的!
卧槽,是里头有人!
“有刺客,有刺客——”萧靖麻溜地从床上滚下来,他是真的觉得有人要害他,“来人啊,救驾,救驾——”
他自己冲到架子上拔刀,门外的侍卫们全涌进来。一批人围着,保护他,另一批人把被子掀开,从被窝里抖出来好大一个人。
是刚才弹琵琶的姑娘,她不要脸,她只穿了一件艳红的单衣,脸色吓得惨白。
这跟她料想的情况不一样,她想给陛下暖床……然后服侍陛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是女刺客吗?
应该不是吧。
“是谁放她进来的?”萧靖沉着脸,“全拉下去,重打一百军棍!”
侍卫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粗暴地把她拉起来,押到外面去。还有女子联通的太监,一并被揪出来。
这几人不是邺城带过来的,是晋阳这里的宫人,被这个姑娘利用,企图搏得富贵。唐邕被外面的惊动,他披着衣服出来,他猜到今晚可能会发生事情,皇帝没带女人过来,这在好多人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啃下来一大口!
如果这个姑娘成功了,之后便有更多人效仿。
唐邕因为摸不准陛下的性子,所以不敢多说。以前高洋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结果:一,这个姑娘成功,能得宠一段时间;二,这个姑娘不成功,当场被高洋砍头。
文宣帝不会喊到侍卫,他自己会解决。
“陛下,让臣对他们审问吧。”
“行,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萧靖让人把床铺被褥全换过,耽搁到二更天,才闭上眼睛。唐邕一夜未合眼,他把事情全部查清楚了。
难怪这个女人的胆子那么大!
原来她是成功过的,她是服侍过高洋的老人。她说自己姓王,曾得到过文宣帝赏赐的服饰和钗环。当年高洋没把她带走,她看上现在的陛下,想要搏一搏。
若是她一直当宫女,可能会甘心平庸。但她得过宠,怎么会愿意再过落魄的生活?
她打听到张皇后不在跟前,陛下连奉茶暖床的宫女都没带,所以她动了歪心思。她先弹琵琶,被召见,陛下给她二两赏钱,她自以为很有希望。
她哭得眼泪鼻涕全部出来,大声嚎道:“求大人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唐邕的内心毫无触动,甚至有点犯困。他打断了王氏的话,道:“是你犯错在先,我怎么可能会饶你?陛下说好的一百军棍,来人,给我接着打!”
王氏见求情不成,干脆疯狂地大喊:“不,你们不能打我,我是服侍过文宣帝的人,我是娘娘,我是尊贵的娘娘!我若是死了,到地底下找陛下,我要状告你们这□□人贼子!”
唐邕:哦,我很害怕哦。
说到旧主,他笑眯眯地站在王氏跟前,看她受完刑罚,奄奄一息,但意识还在。他压低着声音,说:“你快死啊,若是见到那位陛下,记得给他带个口信。”
“你算哪门子的娘娘?就凭你,也配?”
“唐某家里倒是有一位娘娘,段昭仪听说过没?你告诉陛下,说臣娶了昭仪娘娘,臣替陛下供养段氏,让她当正妻生孩子,陛下知道定会含笑九泉。”
“你,你……”
王氏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唐邕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他洗手,换掉身上沾有血腥味的衣裳。皇帝因为夜里的事情,肉眼可见很不开心。
老唐提议道:“陛下何不给皇后和公主写家书,互通近来的情况?”
“你说得有道理。”萧靖提笔,给老婆和女儿们写信,问她们最近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家里安排得顺利吗,邺城有没有哪个姓高的不听话。
给皇后的信件,他特意多写一千字,说自己的处境比较安全,让她不要担心。他写斛律光在长城边上驻守,不让突厥人翻墙,要是他们敢过来,来一个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