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愿做背叛家族的恶人。”
“朕只为天下的正义,为百姓心里的一杆秤。”
“有劳张伴伴,请准备好一封万民书,数陈罪状,让人到刑部敲响登门鼓。朕记得先帝逝去的前两个月,刑部侍郎李东阳曾状告张家的罪行,未果,李东阳反倒下狱。”
万岁冷笑一声:“朕这回倒要看看,能抓一个李东阳,能毁灭几个物证,难道能把数万人都关进去牢里吗?明明有人犯罪,结果为百姓发声的人坐牢,犯罪者却逍遥法外。”
“呵,这不是朕想要看到的大明。”
作者有话说:
在张家的处置上,萧靖想大义灭亲,他想把事情闹大,用舆论和法律去处罚有罪之人。为什么男主要把事情闹大呢?如果只有几个证人,很有可能被张家的人灭口,案子破不了。如果一万多人都去告张家,张家即使想要毁灭证据,也没办法搞。
正德年间,一个叫曹祖的人上告张太后的俩个弟弟虐杀僧、奴,还有谋反等事情,查证后发现没有谋反的事情,其他罪行属实。当年作为证人的曹祖,忽然死在牢里,这单案子不了了之,朱厚照没办法处置舅家。
武宗不是没想过处置张家,只是一来证据没了,二来是碍于他妈。
关于明朝大臣李梦阳状告张家的事情,参考自《明史》卷二百八十六列传第一百七十四:十八年,(李东阳)应诏上书,陈二病、三害、六渐,凡五千余言,极论得失。末言:寿宁侯张鹤龄招纳无赖,罔利贼民,势如翼虎。鹤龄奏辨,摘疏中“陛下厚张氏”语,诬梦阳讪母后为张氏,罪当斩。时皇后有宠,后母金夫人泣诉帝,帝不得已系梦阳锦衣狱。寻宥出,夺俸。金夫人诉不已,帝弗听,召鹤龄闲处,切责之,鹤龄免冠叩头乃已。左右知帝护梦阳,请毋重罪,而予杖以泄金夫人愤。帝又弗许,谓尚书刘大夏曰:“若辈欲以杖毙梦阳耳,吾宁杀直臣快左右心乎!”他日,梦阳途遇寿宁侯,詈之,击以马箠,堕二齿,寿宁侯不敢校也。
大概意思是,大臣李东阳揭发寿宁侯张鹤龄“招纳无赖,网利贼民、夺人田土,拆人房屋,虏人子女,要截商货,占种盐课,横行江河,张打黄旗,势如翼虎”等罪行,因此引来杀身之祸。张鹤龄痛恨李东阳,于皇帝面前对其百般陷害,张皇后的母亲金夫人对着皇帝女婿哭,孝宗皇帝将李东阳下狱,命令锦衣卫去拷打他。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是牟斌(这几章出现过的人物),牟斌仁义,他知道李东阳是好人。牟斌把李东阳请进去牢房,好吃好喝地供着,并没有没有对李东阳用刑。
大约孝宗皇帝心里也有点逼数,没多久,李东阳从牢里放出来。丈母娘金夫人继续哭,想要皇帝女婿杀死李东阳。孝宗和稀泥,不听。后来李东阳在路上遇到张鹤龄,两个人打架,李东阳打掉张鹤龄两只牙齿,张鹤龄不敢逼逼。
朱厚照做好人(14)
◎明武宗指使西厂偷走佛像◎
都说秋后处斩, 今年的京城砍了好多人。
刘良穿着一身厚实的棉袄,头上戴着棉帽子, 躲在人群当中, 冷得不住地哈气。教他读书的先生姓王,两人约好去西四牌楼看砍头。
人头落地有什么好看的?
还别说,来看热闹的老百姓真不少!
官兵们推着囚车, 好些人朝着车里的老太监丢菜叶子和臭鸡蛋。锦衣卫对外展示查抄到的太监家产,金银宝物竟然占据了几十辆牛车,在冬日的太阳底下耀眼得很。
“都是这些大贪官, 贪了先帝的钱, 自己作威作福!”有人愤愤地说,“……先帝只娶了一个皇后,连旧衣裳都不舍得洗。这些阉人倒好, 人人三妻四妾, 国丧期间上青楼呢!”
旁边一个汉子好奇地问:“太监还能上青楼?”
“太监怎么不能上青楼?他们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有人压低声音说起“内情”,“喏,就是反方向的那条街,东四牌楼的的窑/姐看不下去,她们有大义,举报了这群阉人!”
刘良竖起耳朵一听,叹了一口气:“那群姐们胆子真大, 连大太监都敢得罪。换做是我,我不敢得罪这样的人。”
他身侧的王守仁跟着唏嘘了好一阵子。
二人看完杀头,白皑皑的地上落了血,并非十分好看。刘良十分敬重这个教他读书识字的王守仁, 先生年长他几岁, 考过科举, 这样的读书人从来没有看不起人。
刘良心想,王先生果然是万岁安排的好人!
王守仁今年三十余岁,在兵部当正六品的兵部武选司主事。他得上司授意,说让他指点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先教对方法令规章,再叫作文章。
“只当是寻常学生便是。”上司说,“这个学生出身乡野,小时候家里穷,才耽误学习。”
王守仁同意了,因为给人教书有钱拿。京城居不易,能多得一份副业是很不错的事情。他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任职过工部、刑部和兵部三个地方,眼界广阔。
萧靖很放心让王守仁给刘良教书。
王守仁,字阳明,明朝思想家、军事家,心学家。
后世大名鼎鼎的王阳明就是他。
王守仁教导学生:“今日那群太监落到这个下场,全因他们违反法度,做下恶事。我知道你和某个贵人有些关系,切莫自恃权势,做下不法之事。”
“学生听讲。”
刘良看了一回杀头,哪里有不害怕的。他脸上镇定,心脏砰砰直跳。要是他读再多的书,他会明白到这种感觉叫做“杀鸡儆猴”。
太监是那个鸡,他是那个猴。
如今他见过被砍头的下场,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为非作歹。富贵很好,权势很好,可千好万好,都不及有命去享啊!
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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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国丈爷被吓到了,刘良闭门读书,变得刻苦起来。反观寿宁侯和建昌侯两户人家,奴仆门人在城里横行无忌,以低价“购进”大量商货,好不热闹。
因为快要过年了。
腊月的天越来越冷,建昌侯张延龄穿着一身熊皮大衣,正厅里点着三四个火盆。他听底下的管事回禀事情,看了一眼今年的进账,纳闷道:“怎么今年收上来的租子如此少?不足去年的八成!”
这三瓜两枣的,还不够他花销呢!
“今年的夏天足足下了两个月的雨,好些庄稼被淋烂了,打的粮食少了一些。” 一个管事胆战心惊地说,“田租上涨至五分,小的派人一夜守着,绝不叫农户贪掉一粒麦子。”
他不敢说,已经有好几批农户从庄田上逃跑的事情。
今年的收成不好,张家要求的田租极高,比寻常皇庄都要高上两分。弘治十三年,孝宗皇帝特赐寿宁侯张鹤龄的庄田每亩五分起科,其余皇庄官地是三分起科。张延龄瞧着大哥能得这个待遇,他跟着有样学样。
皇帝姐夫在世的时候,没有责怪过他。
张家的田族征收比例比皇帝家的都要多,皇庄要收三成租子,他张延龄敢收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