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已经艰难到如此的地步。
她虽然蠢,但没有完全坏。她不至于想着让大明倾覆,很生气地甩锅:“户部的大臣都是干什么去!”
“户部没有余钱,母后当了那么多年皇后,难道不知道吗?”萧靖露出就一脸“你竟然不知道”的诧异表情,“父皇在世的时候,往后那几年多次问户部要太仓银。在那个时候,户部尚书曾多次上书,言钱粮空虚。去年收的那点赋税,朕全部拿去给父皇修皇陵,连大婚的钱都凑不够。”
“所以朕才想着这几年都不要大婚。”
张太后见事态严重,儿子穷得连结婚的钱都没有了。她沉默了一瞬,竟然哭出声来:“……你父皇在世的时候,什么都好好的。他这一走,连老天爷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先帝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她哭得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表情也是很美的,眼眶微红,鼻涕没有落下来。太后丧夫不足周年,她不过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妇人。
萧靖:“……”
太后名场面啊!要是孝宗在现场,见老婆哭了,是不是一定要“心肝肉”地哄过去?
一哭二闹,是张太后对付丈夫很管用的法子。
“母后莫哭。”萧靖赶紧去哄,“你把放心,朕一定保住两位舅舅的一条性命。还有几位表姐,回去兴济好生过日子。朕听闻崇真宫修建得富丽堂皇,表妹们住进去里头,也算有一个安身之所。”
“什么?你要把她们关进去崇真宫!”
张太后的哭声一停滞,彻底被儿子给说懵了。
崇真宫是孝宗皇帝为她修建的家庙,原为她回乡的省亲之所。崇真宫修了三四年,支配了数万京城官兵,占地二十四顷有奇,土木宏丽。听万岁的意思,是要把张家姑娘们关进去家庙?
这算什么安身之所!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有住家庙的!
“不成,绝对不成。”
“万岁就不能放过你的两个舅舅吗?他们已经知道错了。”
“他们以后再也不敢的,你罚他们读书也行,从前先帝时常教他们读书,让他们学好……”
张太后哭得梨花带雨,企图为娘家人求情。然而萧靖不为所动,在他看来,张家有罪,他打算在查抄张家的田地和宅子之后,把姑娘们送过去崇真宫,已经是对母族最大的体面了。
君不见红楼里的大观园最后都被人充公了!
他好歹给表姐们留了一座更胜大观园的崇真宫,但凡他活着一日,皇帝身上留着张家的血,就没有人敢动张太后的家庙。按照执法规定来说,犯官的女眷应当充入教坊司才对。
“朕才疏学浅,如何能以文章教导两位舅舅。”萧靖把太后亲自扶起来,“数万人状告两位舅舅,这是朕登基以来的惊天大案。母后还是早作决断,到底是让两位舅舅到外面逍遥,还是把他们留在身边。”
张太后以为事情有回旋的余地,擦着眼泪说:“到外面如何?在身边又如何?”
萧靖说:“若是到外面,流放三千里,便是到达海南一带。母后你别嫌弃海南不好,当年苏东坡到了海南,可快活了,天天吃生蚝喝椰子水——”
张太后哪里舍得让两个弟弟背井离乡,她打断了皇帝的话:“我要他们留在身边。”
“若是留在京中,只有一种办法。”萧靖早料到太后不会同意流放张鹤龄和张延龄,“朕让两位舅舅发配充军,充作京军,朕让人在京营里多照顾一些。”
作者有话说:
张嫣唱的那几句词,“太子登基整十年,朝思暮想篡皇权。有朝一日天地变,吕后风流在朝班……想当年我身居朝阳宫院,挟太子令文武何等威严。实指望篡皇位朝政掌管,谁料想黄梁美梦化灰烟。满腔的仇和恨难忍难按,此江山不姓刘我心不甘……闻听圣旨传下,命包拯下陈州,把国舅捉拿。那黑贼无情又权柄甚大,怎忍看我皇亲丧命铜铡”引用自豫剧《狸猫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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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做好人(21)
◎明武宗开的第一家纺织厂◎
经户部官员测量, 寿宁侯和建昌侯确实存在违法强占土地一万余顷的情况。
皇帝命锦衣卫查抄两家财产,没收宅第, 治下土地全部收归国有。寿宁侯和建昌侯剥夺官职, 发配京营充军,张氏女眷遣送至兴济崇真宫。
张延龄不死心,写血书要求见张太后一面。萧靖准了, 让锦衣卫把二舅提到面前,再让人把太后请过来。当着皇帝的面,张延龄自知皇帝要罚他, 不敢提过分的要求。
他哀求道:“求姐姐抚养我新生的女儿, 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孩子尚未满月,她如何能在家庙独自生活?也求陛下放过我这个孩子, 她是姑娘, 不会坏了您的大事!”
张太后听得心酸,泪水似掉线的珠儿一般落下来。她扶着二弟,一口答应下来:“我会亲自抚养这个孩子,把她带进宫里,绝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皇宫里多养一个婴儿,萧靖没意见。
张延龄见此,心里有了成算。他的小女儿养在太后跟前, 只要有那个孩子在,太后必定会时刻想起他。等那个孩子长大之后,要婚配人家,她有一个充军的父亲传出去可不好听!
指不定那个时候, 太后会让万岁会赦免他的罪过, 让他官复原职。
……
两位权倾朝野的侯爷倒下, 这是惊天的大事。张家姑娘们哭哭啼啼地上了马车,离开了繁华的京城,前往老家兴济。
她们有官兵一路护送,日子过得并不算艰难。她们在路上曾遇到过流民队伍,流民远远地避开她们的车架,仓皇地躲进去山林。
“瞧瞧,今年流民那么多,到底是谁做的孽啊!”
官差远远看着那群衣衫褴褛地人,回头去看身后的那几十辆马车。这个人有些迁怒地说:“别人都吃不起饭了,这些娇小姐早晚要好几回热水呢!老子在这荒郊野岭的,上哪里去找热水给她们!”
车里的张大姑娘听得这话,脸色惨白,赶紧放下车帘子。她在家的时候跟张二姑娘的关系并非十分融洽,如今大家都要回去祖籍,她和这个堂妹却坐进来同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