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别人欺负大明的时候,仗不得不打。前些日子,扶桑派来两批使者,分别属于两派家臣的势力。这两批使者分别带着贡品,在宁波上岸。他们因为“谁是给大明皇帝朝贡的正统使者”争执不休,后来竟然发展成双方械斗。
为什么他们要争这个名头?莫非是出于对大明皇帝的崇拜?
非也。
得到承认的使者可以带着贡品前往京城,面见天子。贡品的多寡是其次,大明天子总会赐下价格不菲的赏赐作为回礼。赏赐的价格往往会高于藩国送来的贡品,过来大明朝贡的使者经常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换句话来说,谁是正经使者,谁就能在大明赚一大笔回去。如果不能成为官方承认的使者,这些扶桑人的船队根本不允许在中国的港口上停靠,也不许他们上岸购买大明的特产和财物。扶桑人耗费人力财力带过来的贡品,很有可能要赔本。
赔本怎么办啊?
要不就是自己吃这个哑巴亏,要不就是在当地抢一波财物,抢回去扶桑再说!
要说扶桑人彼此打群架,你砍我我砍你的,这点屁事儿不值得上达天听。可是这些人在宁波上岸,疯起来居然在宁波城一路烧杀抢掠,有前去平息动乱的千户官兵遭遇扶桑人杀害。
这个情节就很严重了。
“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震怒,命太子带兵剿匪。不遵守大大明律例、当街杀人的人哪里配为一国使者?有道说“不杀来使”,可他们是正经使者吗?
“他们是匪,是寇。”萧靖的脸色很冷,“倭寇在宁波抢掠,该杀!朕命太子前去沿海一带剿灭倭寇,如果倭寇未能剿灭,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
古力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愤怒的样子。
太子给自己收拾出门的行囊,准备好一身几十斤重的盔甲,有三匹跑得很快的马。他有一箱子的枪,还有许多弹药和伤药。他点了一批勇敢年轻的士兵,大家都是敢打敢拼的年纪。除了他,这个军队里面没有独生子,这也是大家敢拼命的原因。
他听闻扶桑人有跟佛朗基人购买火器,打仗的时候不能全凭冷兵器硬抗。
“哥哥,我给你做了一些巧克力。”珠珠跑过来找他,她的眼圈红红的,似乎有哭过。她用糖纸包了一大盒巧克力,每一枚巧克力分成拇指般的大小,“表舅说了,吃巧克力能够有精神,困了饿了的时候吃一棵,跟吃一碗饭差不多。”
这几年海南产的可可豆越来越多,宫人们学会做巧克力的手艺。巧克力不但能做成热饮,还能做成吃的零嘴。珠珠让厨子在巧克力里面多加坚果,这样吃起来更扛饿。
她听萧靖说起,打仗的时候忙起来是吃不上饭的。
“多谢珠珠。”古力收下她的巧克力,他的脸上没有愁绪,反倒哄她,“我听闻扶桑国多金矿和银矿,我若是杀到岛上,定得到许多金银。到时候珠珠的嫁妆里多几箱金子和银子,嫁人的时候多体面啊!”
珠珠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说:“我才不要那点金子和银子,只要哥哥平安回来就行。”
表舅和舅母只有这一个儿子,万一古力出了事情,帝后做父母的会多难熬啊!
珠珠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和兄长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但凡她是一个男的,她能够打兵打仗,指不定能帮上不少忙。
古力拜托她:“我不在宫里的时候,妹妹帮我照顾爹娘。还有祖母那儿,她闲着没事总爱寻人说话。”
珠珠很认真地承诺道:“我一定照顾好表舅、舅母和姑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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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带兵剿匪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在珠珠的及笄礼上面,太子没有露面,但是陛下、皇后和太后都出来参加宴会。
有这三位大山坐镇,太子来不来,反倒很少人留意。
东海郡主是兴王府的姑娘,按理说她的及笄礼应该在王府举办。可是陛下一向疼爱她,让姑娘在紫禁城行及笄礼。
这是多大的体面!
前来观礼的宗亲和夫人们没有不羡慕的,东海郡主得陛下抚养十年,跟亲女儿比也不差。若是陛下以后没有公主……东海郡主的荣宠当真跟嫡亲的公主一般无二。
兴王带着老王妃过来观礼,一家几口人是坐着蒸汽火车到京城的。京城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繁华,周边的许多村镇皆被并入京城的范围。街上的火车跑得飞快,听闻陛下又开了几条新路线。
老王妃蒋氏看着车窗外的情景,感慨道:“京城……跟当年的模样真的完全不一样。”
蒋氏是北直隶人,在明朝不算京城人,但搁在后世她也算是有北京出生户口。她在弘治年间嫁给老兴王为正妃,没过几年,她跟随丈夫前往封地安陆州。
在蒋氏的记忆里,她娘家住的那一片地方,不说太穷,但跟富贵绝对是扯不上边儿。她的父亲没有功名,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全赖她有一个当武官的伯父,蒋家宗族过的日子还算可以。等她当上王妃之后,父亲和关系亲近的堂兄跟着她过去安陆州(依靠兴王的势力),其余的穷亲戚留在北直隶。
现在火车开到北直隶,连带蒋家门前的地儿富裕起来。往日蒋氏不太看得起的几位叔伯居然家里发达,他们搬进去青砖大房子!
老人听闻兴王和老王妃要进京,不仅拄着拐杖在火车站接人,还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们上家里去住。
“欸,小民拜见王爷!驿馆哪里有家里好住的?”
“上我家去住吧,我家有三进的院子,十分宽敞!家里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种了几盆时兴的花卉!”
“好多年没见王妃,您瞧着真年轻啊。”
老王妃蒋氏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已经长了许多皱纹。她看见精神矍铄的堂叔,显然人家不用她照拂,日子也过得很好。
如果兴王独自来京城办事,他住的是寻常驿馆。这回有亲戚盛情相邀,朱厚熜心想在此落脚也未尝不可。兴王看了看人家的房子,确实是住得下,才道:“此番打扰叔公了。”
蒋家叔公说起自己的房子,口水沫子能喷出来一米多远。他很高兴地说:“自打京城这铁路修起来,那叫一个好哇!刚好铁路修到我们原先住的那个屋子,铁路局给我们拆迁,他们拆了我家的旧房子,让我们搬进来这一片的新房。”
“还有这种好事?”朱厚熜有些感兴趣。
“可不是么!”蒋家叔公露出来一口大黄牙,“拆迁好啊,我们这一片多少人都盼着拆迁。人人都说万岁爷有钱,出钱给百姓修大房子,嘿,有钱人真会折腾了!”
朱厚熜心想皇帝败家,好好的银钱弄什么铁路,到头来还要给人补贴房子。有这点钱自己攒着花不好吗?
他这会儿倒是没想起来,自己进京坐的火车到底有多快。
兴王和老王妃在京城呆了好几日,才到珠珠及笄礼的日子。顺儿穿着王妃的衣裳,看着女儿长大成人,便是站着兴王身边也是笑意盈盈。顺儿本来是模样生得很好的姑娘,这几年没有男人带来的烦恼,相貌显得年轻漂亮不少。
朱厚熜瞧着容光焕发的王妃,一时间有些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