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营水师的那群官兵可说不上“清白”二字。
“年大人……这是小的一点儿心意……求年大人稍微抬一抬手,让底下的日子好过一些……”
年羹尧露着一张臭脸,他先把钱财收了,叫对方安心。然后他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准备带着家伙杀去海上!
“就那么一点儿小钱就想要买通我?”
“笑话!”
“我年羹尧岂是会背叛朝廷之人!”
海面上泛起一阵阵雪白的波浪,摇得船身一晃一晃的。年大将军坐在一条蒸汽船上面,船舱里配着大炮和火枪,这可谓是大清目前最好的配置了。他接到耳目的禀报,说看到有“快蟹”从南面驶来。年羹尧一声令下,直指不远处的“快蟹”,大喝一声:“瞄准敌人船头,开炮!”
不过是弹指之间,“快蟹”被炸得四分五裂。“快蟹”的船头碎得厉害,整艘船失去平衡,一头扎进去海里。
“快蟹”是一种经过改装过的船,船上不设篷窗,两侧多浆,数条船桨宛如蟹腿,因此得名。快蟹的行驶速度极快,胜过寻常商船,船头加装大炮,具备一定的攻击能力。
走私贩子、海盗等不法分子爱用“快蟹”,他们在海上频频得手,积累的财富越来越多。他们得意忘形,又给“快蟹”起了一个特别威风的别名——
“扒龙”。
大概意思是他们就算遇到龙王,也敢从龙王的身上扒一层油水下来!
“天子坐的御船还不敢叫这种僭越的名儿呢!”年羹尧看着渐渐沉没的“快蟹(扒龙)”,冷哼一声,“不过是贼人几艘破船,哪里能配得上一个龙字?我看就是一只软脚蟹,仗着海里无龙王,竟然叫这等畜生横行霸道!”
其实“快蟹”的速度对于民船来说已经很快。
不过蒸汽船跟它对比起来,那是一个降维打击。
“快蟹”上面原本也配有火炮,大抵是那些刀尖舔血的狂徒跟西洋人买的装备。如今“快蟹”一下子被炸沉,火炮还没来得及用。“快蟹”上的人见一阵火光袭来,死的死,逃的逃。有侥幸跳船保住性命的男人,他们抱着破碎的甲板在海上漂浮,一时间连原本船里的货物都顾不上了。
年羹尧指挥着蒸汽船:“开船过去!先把那几个漏网之鱼擒了,再来几个水性好的,把快蟹里头的货物捞上来!”
他心里有数,哪里有什么正经货物,很有可能“快蟹”运送的正是阿片!
蒸汽船往“快蟹”沉没的方向开了过去,之前几个跳船逃生的男人冲着蒸汽船大声喊着“救命”。他们顾不得是谁朝着他们开炮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活命。这儿离海岸线还有近百里的距离,常人游泳是很难游回去的。
人多是苟且贪生之辈,只要能多活半日的功夫,谁都不想死。
“救命——”
“救命——”
“救……咳咳……救命……”
有海水呛进去人的喉咙,呼救声断断续续的。年羹尧看到海面上漂浮着的几颗脑袋,盘算着这几个人价值多少。要是能从他们嘴巴里头撬得一些东西,留他们一命又何妨?
蒸汽船上面撒下来一张大网,落水之人用双手紧紧地扯着网,被拉到蒸汽船上面。他们形容狼狈,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上来就被人用火枪指着,毫无反抗之力。
同时,有擅长潜泳的蛙人从蒸汽船往下跳,他们屏住呼吸潜到海里,将随身携带的绳子绑住海底的数只箱子。船上的人一使劲,箱子被缓缓地拉到水面上。
年羹尧用枪对准几个抓来的人,他沉声问箱子里头的货物:“那是什么?”
那些人浑身湿漉漉的,有人打了一个寒战,含含糊糊地说着:“是,是药,是一些西洋药。小的做的是正经营生……什么罪过都没有啊……”
年羹尧冷冷地说:“既然你们不说实话,那就全丢到海里去喂鲨鱼。”他平日里多雷霆手段,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要不是他狠心,也不会一开始就炸沉了“快蟹”。
他宁愿杀错也不会放过!
“你们不能杀了我!”有人看到逼过来的刀锋,突然间说,“我们是绿营水师的人,你们杀人,就是要跟朝廷作对!你是什么人,竟然对着朝廷的水师开火!”
真是恶人先告状。
年羹尧今日没有穿一身官服,他有武力,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正经人,却像是黑吃黑的大盗。他嗤笑一声,水师当真有鬼!
“切,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算哪门子的朝廷命官!”
“绑了,杖军棍八十!什么时候松口,什么时候军棍暂停!”
“军棍”二字一出,那些被抓的人心里一骇,知道是遇到军中的人,按照军队的规矩行事。八十军棍一口气打下去,就算人不死,进出的气儿也不剩下多少了。都说大水冲破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年羹尧吐了一口唾沫,呸,谁跟这些烂人是一家人。
沉船运输的十几箱阿片很快被打捞上来,这些都是明晃晃的证据。别看十几箱看起来不是很多,雍正年间每年走私的阿片大约有二百余箱。要不是现在遏制住阿片走私的势头,将来每年运输到国内的阿片可能会变成两千箱、两万箱……
“啊!”“啊!”
那是军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得捉来几个水师小卒连连求饶。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年羹尧很快得到不少情报。
“我说,我说……”有人被打得熬不住,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掏出来,“起先是我们把海外的船放进来,他们每个月给我们钱,任由阿片流入。总兵大人嫌他们给的钱少,干脆让那边把阿片准备好,我们几个去海上取货,回来福建散卖,这样挣得更多。我们出来跑船的,每个月能得十两银子,营里人人都有钱得,大家都抢着干这门差事……”
年羹尧一听,脸上冷笑。水师包办走私,这是为谁当的差!难怪他来了福建那么久,皇上不让他直接用这儿的兵呢!
他审问几人:“说清楚一点儿,你们去海上哪儿取货。”
那人说:“是马六甲一带的岛,具体是什么岛,我也不知道名字。那儿有各国的商船停靠,除了卖阿片,洋人还爱跟我们买茶叶。来时我们的船装着茶叶过去,离开的时候从那儿带走阿片。”
年羹尧没想到这些人当真是“生财有道”。
“哼。”
他冷哼一声,既然他已经得到那么多消息,便是把这几只小鱼小虾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他叫人把水师的人绑了起来,连带缴获的十几箱阿片装到另一条船上。
“人证物证都送回去京城,叫皇上瞧瞧。”他吩咐心腹手下,“本官出来那么久,也不是没有做事的。你给皇上带给口信,说本官为皇上尽忠,百死不辞。”
他是一个敢做事、敢做大事的人。
海上风浪无常,一个不小心船翻了,人没了,这多正常啊。年羹尧瞒着消息,水师营以为运送阿片的人和船都是意外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