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算是明白,为何陛下要将长安乡第一个纳入郡县渠路图中,这地方确实是很有潜力啊。”
张婴闻言睁大眼,小手一拍道:“什么郡县渠路图?是要给我们长安乡修路了吗!那真的是太好啦!”
“哦?小郎君很赞成修路?”
“那当然啦!路多了,财富自然就来啦!”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基本刻印在每一位中华兔子心中。
郑国笑了笑没说话。
扶苏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张婴的眉心,道:“别事事都与商贾扯上关系。”
“哪里是和商贾扯上关系?明明是与天下黔首们息息相关的事!”张婴捂着眉心,据理力争,“修路富的,明明是富的是大秦嘛。”
扶苏轻笑一笑:“哦,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啊!”
“那是,阿兄,修路好处可太多了。
我曾听仲父
和王翦将军说,咸阳距离百越的路途很遥远很难走,每一趟运输军需辎重时,都有大量损耗。但若有几条笔直通向百越的道路,辎重不怎么损耗,黔首们可以少交税,朝廷不会额外加税,这一算,大秦赢麻了啊!
同样嘛,每年粮食征税时,从各地运往咸阳粮仓的粮食,沿途总会损耗减少十之二三,甚至是一半。若有顺畅的道路,只减少十分之一,大秦等于多收十分之一的税,都是自己的粮!?”
“哟呵,你小子居然还懂这些。”扶苏有些惊讶的看着张婴。
张婴心里咯噔一下,累糊涂了,讲话有些成熟了,有损我活泼可爱萌哒哒的形象啊!
他正想着如何卖个萌,好展现下萌系魅力。
就听见郑国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婴小郎君还真是令我想起一位故人,人不高胆子大,四岁时就摇头晃脑,明明讲话结巴,偏偏将韩王反驳得满脸通红。果然神童都很相似啊。”
扶苏也在一旁感慨道:“确实,稚子们一年一个变化,神童的变化更是显著。不过才一年,我都有些记不清当初那个讲话还用叠词撒娇的小阿婴了!”
“哈哈哈……好可惜没有看见。”郑国爽朗地笑出了声。
扶苏也轻笑一声:“无妨,毕竟还是稚子,总能见到。”
……
张婴蚌珠了:虽然谢谢你们帮他自圆其说,但,忽然也不是很想卖萌了呢。
郑国与扶苏笑过之后,又感慨道:“我以前只想着,修路是为了让军队更快抵达边疆,为了震慑宵小,令胡人不敢随意进入大秦土地,令百越不敢阳奉阴违。
但今日一听,觉得比起对外,先疏通郡县之间运粮道路,令辎重损耗减少,给大秦的粮食增产,似乎更为重要。”
扶苏在一旁点头:“不错,下一回朝会时,还望水工对父皇提及……”
“嗨。长公子高看我了,我这身份……在朝堂上说这些不合适。”
郑国笑了笑,显然也不介意这一点,话语全是甩锅甩责的意思,“我就一个修路修渠的。方针什么的不明白,你们想要怎么修我就怎么做。”
扶苏微微蹙眉,心平气和道:“父皇既留你当总水工,自然信赖有加。郑国何必妄自菲薄。”
郑国却挥挥手,没有接扶苏的话,反而蹲到张婴面前饶有兴趣道:“小郎君,你那草帽、草鞋什么的,可愿定做一批送来,我们大司农上下可都太需要了!”
“好啊!”
张婴刚说完就看见扶苏也跟过来,轻声道:“郑国有何顾虑,不妨与我畅所欲言。”
郑国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只是我也没那么认可。”
扶苏较真地追问郑国,道:“那么,到底是如何看待先修内渠,还是先继续修对外的秦直道。”
“啊哈哈……这个要看王丞相,冯丞相还有陛下怎么说。”
“但郑国是如何想的呢?”
“我没什么想法,我一切听从丞相、大司农的意思。”
郑国打着哈哈敷衍,敷衍到后面郑国的语气越来越重,甚至有些开怼。
但扶苏始终面不改色地询问,来回几次,郑国的声音反而又小了下来,他认真分析一番内渠和外渠的优劣后,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复杂地看着扶苏道:“不愧是陛下的长公子。”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将‘一脉相承’说出来,便匆匆告辞离开。
等郑国离开,扶苏摊开帛纸拿出朱笔在郡县之间轻轻地勾画。
等他放下笔,张婴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道:“扶苏阿兄真,真好呀。”
他原本想说的是真能忍,郑国某些时刻的话语明显是在挑衅,张婴都看见扶苏藏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但他面上依旧很耐心地询
问,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扶苏转头看向张婴,忽然轻笑出声,道:“阿婴可是想说为何我这么能忍?”
张婴当然不会承认,连连摆手摇头。
扶苏又笑了一声,伸手轻戳张婴眉心一下,开口道:“十年前我有过与你一模一样的想法。”
张婴闻言一愣。
扶苏继续道:“十年前,父皇谋划大业,遭到众多大臣反对驳斥。亦有儒生不惜千里迢迢跑来咸阳王宫前,就为了肆意指责一番再离开。你当父皇是如何做的?”
张婴回想起咸阳宫口的头颅,下意识道:“杀?”
“哈哈哈!没有,父皇不会仅仅因为政见不同杀人!即便父皇将殿内的酒盏茶盏砸了个遍。将帷幔砍成了碎条,但他依旧没有杀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