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仔细观察了一下姬成的脸色,格外胸有成竹。
他忽然道:“姬公子,可曾熟读读过韩非著作。”
韩非是韩国遗民绕不过去的一个存在。
虽有大才却因貌丑,积极变法,不受韩王重用,怒而写下著作得秦王赏识,视若奇才,虽未投靠秦国,但临死前留下的若干著作,却也变相加速了秦灭六国的脚步。
姬成立刻收敛表情,知道这是谋臣选主公的环节。
他认真道:“自是读过。”
张良道:“哦?姬公子观后何感?”
姬成道:“观之,韩非真是极为擅长人心,擅长谋略的人。若当初韩王愿意听韩非的计谋。我韩国未尝不可驱狼吞虎,保存实力,最后不说称霸天下,但也能雄踞一方。”
张良眯了眯眼道:“姬公子,韩非子是法家大成者。是坚定的变法则国强的支持者。在他看来权谋是小道,但公子却极为赞赏其权谋之术?而非欣赏其变法?”
姬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很快恢复贵族做派。
他开口道:“子房说得极对。是我资质驽钝。但正因此才需子房时刻提点,共谋复国大计。”
张良听到这里笑笑不说话。
复国?
韩国刚被灭的时候,秦国与其他五国打生打死时不复国,秦国内部因分封制和诸侯制动乱的时候不复国,现在嬴政泰山封禅,即将坐稳江山后寻求复国?
拿什么复?
姬成快速道:“子房我们有筹码!是大秦未来绝对绕不过去的人。”
“哦?是谁?”
“这……”
张良见姬成犹豫,目光锐利道:“若要子房共谋大事,难道却什么也不与子房说吗?”
姬成迟疑了会,拉着张良来到只有两人的隔间,他附耳低声,语气是按耐不住的兴奋,道:“是张婴,如今炙手可热的小福星?”
张良瞳孔一缩,眯起眼,道:“张婴是旧韩的人?他父母是何人?是姬公子?不,难道是宗族谁的手笔?不对……宗家哪来这么大的力量。”
“非是不信任子房,是我也知之甚少。”
姬成上前两步,握住了张良的双手,诚恳道,“张婴的确是我们的人,至于他的身份,姬家有插手,旧楚、旧赵等贵族子弟也都有插手……以上绝无半点虚言,阿父说过那张婴迟早可用。”
“姬公子的诚意我看到了。”
张良听了一耳朵秘闻,沉默片刻,微微颌首,“子房知晓,以后诸事有劳姬公子了。”
姬成大喜,虽对方尚未臣服,未喊主君二字,但他知道对方起码愿意帮忙谋划。
姬成又是命下属送上美酒炙烤,又是拉着张良畅饮几杯。
直到月上新梢,姬成才悄然离开。
“公子,为何会答应宗家?”
明老丈走了过来,忍不住道,“宗家实在是不厚道。”
“并非如此,权宜之计罢了。”
张良知道明老丈在想什么,昔年他家没落被其他支脉欺负时,宗家冷眼看着,偶尔落井下石,所以在弟弟去世那一日,张良便宣布脱离姬家。
张良又咳嗽了好几声,眼神无比的冰冷:“在复仇之前,其他皆可放下。”
明老丈沉默,万一对方只是几句漂亮话呢,明明自家公子也是王孙贵族啊。
张良从旁倒了杯水,忽然道:“只是没想到宗族居然会把的破局的希望寄托在张婴身上。”
“什么!”明老丈震惊,“他,他?为何会在张婴身上?”
“姬成没有详细说。”
张良喝了口热水,缓解了下喉咙干哑,忽然轻笑出声,“但能牵制孩子的能有什么,无非是血脉,亲缘了。真是没想到啊……哈,想想日后暴君的脸色,我就痛快。”
“嘶!”明老丈很是震惊,“血脉?难道他会是……不对啊!嬴政对身边六国遗族的排查尤为厉害,若张婴血统存疑,怎么可能是巫祝奉子的身份?这,这到底是……”
张良又轻咳两声,道:“明老丈,秦汲取六国人才,成就一统六国的霸业,暴君确实胸怀宽广。但暴君却忘了,六国子民来秦出仕是为了自身前途,并不代表他们有多厌恶故国。某些人甚至是舍不得故国的。
有这份情在,即便他们不愿意帮着复国,但只要他们有漏洞,想对婴儿身份进行调换之类,并没有那么难办妥。”
明老丈一愣,深以为然。
张良拿起旁边的毛衣,忽然笑道:“原来是我旧韩的子民,怪不得是这样的奇才。如今看,项小郎君其他不好说,但眼光倒一等一的不错……”
明老丈闻言也是一笑,道:“公子所言甚至。”
张良起身拿着刀笔在竹简上轻轻刻画着什么,之后桑树下来回走了两圈,半晌他停住脚步。
他将刻印了几个字‘羌族西王母’,递给明老丈,道:“找个鸡鸣狗盗之徒,去咸阳宫递信。”
“公子。”明老丈露出担忧的神色,“不如我去,下九流不讲道义,宫内戒备森严,只怕……”
“无碍,即便被发现也无碍”
张良安抚下明老丈,“既然小郎君是我们的人,我们也可借势一次。”
明老丈忽然道:“这对小郎君可有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