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父皇看重张婴,亲自抱起来举高高。”、“张婴都给父皇整理胡须,还偷偷跟去巡游,父皇都没说他!”“他明明只是想去少府帮忙,父皇却不搭理自己!”……
赵姬微微抬头,凝神听了一会,道:“他惯来如此。”
如桥喋喋不休的小嘴巴一抿,震惊地看着赵姬:“大母,您,您不觉得父皇太……”
“韩非曾看不上他,尉缭曾辱骂他,郑国是细作,李信大败二十万军,但你父皇可曾薄待他们分毫?”
赵姬很平静地看向如桥,“如甘罗这般得皇帝重用的少年英才,朝堂内数不胜数。你父皇自幼便看重能人,神童,他会如此对张婴,有何奇怪。”
如桥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那我还是他儿呢。为何张婴唤他仲父撒娇,我父皇高兴,我唤一声阿父父,却被捶了好几拳,我……”
“咳,咳咳……”
赵姬闻言被呛到,她看着还一脸委屈的如桥,用喝茶汤遮掩微微抽搐的唇角,“那稚子几岁,你又几岁。竟计较这些。你若有对方半分智慧,你父皇自会如此对你。”
如桥公子被赵太后的降维打击给狠狠噎住。
好一会,他才重新抬起头,喃喃低语:“我……大母,其实我就是在猜,您说会是我阿弟……”
“胡言乱语!”
赵姬将茶汤往桌上一嗑,目光锐利,“你以为你阿父是谁?一统六国,天下至尊。他还需顾忌何人?若真是他儿子,认下便是。”
“不光是我,就是……都会不甘心,嫉妒。”
公子如桥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拉着赵姬,“大母,听说这回山东好几个大贵族都来咸阳,不就是搞几头羊的事么,我也可以啊!我也想做出一番值得父皇骄傲的大事啊!大母,帮我牵线可以吗!”
赵姬瞥了他一眼,道:“不行!”
她似是漫不经心道:“你从何处知道山东贵族前来咸阳的?”
如桥道:“大母,都看见了啊!父皇还在偏殿召见他们了呢。”
“是谁告诉你的?”
公子如桥拍胸脯说:“我自己看见的。”
“呵,又是谁告诉你,让来找我的。”
“我自……”
赵姬看都没看他,只低喝道:“谁?不需对我撒谎。”
公子如桥刚准备继续点头,被赵姬忽然抬头的冷冽视线吓住,他想到赵姬最后一句话,迟疑了好一会后才道:“就,就……我与胡亥一起看见,互相交流了一下情报,然后……”
“嗯,果然如此。”
赵姬点点头,然后看向公子如桥,“交流?怕不是对方哄着你几句,你就过来找我了。古有言,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2。不要旁人说点甚么,你就偏听偏信,多思多虑。”
“兄长总不会……”
如桥低声道,“大母,我,我知道你要召见婴小郎君,你想将山东世家大族的机会给他对不对?”
赵姬闻言脸色阴沉,忍不住起身,单手叉腰呵斥道:“你是在质疑我?你若是想学高?现在就给我滚。我再不管你。”
“不,不是。”如桥顿了顿,忍不住道,“我在想我很不好么。连大母也不信任我,我也想做出一番事业给父皇看看。我……”
如桥也没有说了。
他是知道一些赵姬为何远离朝堂,自我放逐的原因,再往后面说就有些戳太后心眼了,如桥还是舍不得。
如桥
沉默,赵姬也沉默。
片刻后,赵姬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去找王女官。”
如桥一愣。
“愣着作甚!你想要机会,我可以给你机会。”
赵姬偏开头,不再年轻的五官露出深深的疲惫,“但若是这次还不行,你以后必须乖乖听我的话,听明白没有?”
“嗯嗯。”如桥高兴得不行道,“感恩大母。”又说了几句俏皮话便“哒哒”跑远了。
赵姬驻足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她看向心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后悔养这稚子了。太操心了。”
心腹连忙过来道:“奴就爱听操心两字,活着就有奔头,这多好,想必陛下当初也是这般想,才会做主将如桥抱给太后,又亲自起名。”
“他会这么想?哈?我以前也是如你这般想……才苟且活下来。”
赵姬摇了摇头,“可你仔细想想,如桥的名字,如桥如桥,桥可作蟜,如蟜。成蟜。”
最后两字落地,心腹啪地跪在了地上。
成蟜,嬴政的弟弟。
是夏太后安排的母族女子,旧韩国的贵女所生。
少年时,曾代表秦国出使韩国,韩国因此割出百里之地进献给秦国,因此在十五岁时被册封为长安君。
成蟜曾与嬴政亲密无间,嬴政非常的器重成蟜,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然而在秦始皇登基的第八年,被派去攻打赵国时,公然反叛,被杀,最后死在陈留。1
如果说如桥的名字真是这个意思,那陛下确实没安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