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忽然道:“你急急忙忙跑上船,可是知晓大商户在弄些什么把戏了?”
“嘿嘿,不愧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仲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一双利眼。我按仲父的提示,蹲守在这几日,才摸清楚他们逃税的方法。”
说到这,张婴将大商户把小商户弄成“中间商”收购产品的方式说了一遍,最后感慨道,“大商户实在是太狡诈。”
嬴政微微颌首,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其实也没有特别好的处理方法。小商户图眼前利益,少赚一点,但不用承担运输损耗。大商户就是少给我大秦交税。”张婴摸了摸下巴,“完全禁止不太可能,但可以在市场定价,以及监管上做些限制,做不到就罚银钱,多次违令的人判城旦。”
嬴政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轻声道:“阿婴,太心善是不行的。”
张婴:?
都罚钱判城旦了,这还心软?
嬴政道:“刑罚
,必须让违令者畏惧。黔首,会畏于城旦、罚二甲,大商户不会畏惧,私藏大秦税,抄家,严重者,全族判城旦。”
张婴:!!!
“啊,不,不至于!”张婴擦汗,皇帝的计量单位有些过于离谱了吧,“仲父,要不改改?”
赵文悚然一惊。
嬴政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与纵容,道:“你且说说。”
张婴好说歹说,以大秦征税有阶梯为例子,也帮大商户们在惩罚力度上也争取了一个阶梯,以及累计多少次,才会严惩。
张婴倒也不是对商户同情,他,平民,永不和资本家共情。
他只是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不成熟的念头,能不能让严苛的大秦律令,缓和一些,慢慢松弛一些。
张婴思考时,完全没注意到赵文瞪大的双眸,以及听到嬴政真的放宽惩罚条例时,那半天没能合拢的嘴巴。
这时,辛胜将军忽然大迈步走来,拱手道:“陛下,已全部准备完毕。”
嬴政点头道:“午时起航,回咸阳。”
辛胜将军道:“唯。”
张婴懒懒地躺在甲板上,陆续有酿酒厂、蜡烛厂、蝗虫加工厂等不同厂的管事上前,低声汇报已登船的人员名单。
若张婴拍手竖起大拇指,管事才安心地离开,若张婴睁眼摆摆手,管事脸色一白,匆匆下船寻找缺失的人口。
“你真不是在瞎做手势?”
待在一旁的如桥忍不住开口,“不同厂的所有人的人名你都记得?‘牛’这个名字,好像出现过三次了,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牛,这名多寻常。三个重名而已,正好一个厂一个。”张婴在与如桥说话时,也没制止蜡烛厂的人报名单,“何必瞎做手势。”
如桥瞅着一心二用,满脸轻松的张婴,脸上浮现出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佩服。
不光是如桥,但凡知道张婴在做什么的人,没有一个不钦佩他的记忆力的。
内史腾甚至还凑过来,小声道:“小郎君,你这是如何做到的?家有一孙,五岁,跟着你能不能学会?”
“我也不知道呢。”
张婴不好意思地看向内史腾,“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内史腾将军不必强求,你孙子在其他方面定然比我要厉害。”
“婴小郎君太过谦了!回咸阳后,我得撵着他出门,多跟着你熏陶熏陶,看能不能沾上点文气。”内史腾道。
张婴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走过来的辛胜高昂的声音。
“好你个竖子!想独占文气不成。”辛胜不动声色地将内史腾挤开一点,“我堂兄家有一幼子,聪慧伶俐,又是文臣子嗣,跟着小郎君想来会更有精进。”
“当我们蒙家无人?”采桑将军不知何时也插了一嘴,笑眯眯地看着辛胜,“阿婴自有蒙家子当玩伴。”
张婴有点懵,等等,都往他这里送孩子做什么?
他又不是幼儿园班长!
“阿婴婴要在咸阳宫与我一起玩!”如桥忽然蹦出来,双手叉腰,“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宫外。”然后猛地扭头看向张婴,“阿婴婴对不对?”
他话音一摞,内史腾、辛胜还有采桑将军同时看过来。
张婴:……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端水大师的微笑,点头道:“好的呀!正好扶苏阿兄布置了课业,大家可以一起分享完成。”
如桥脸色骤变。
内史腾、辛胜还有采桑将军倒是同时露出满意的神色,内史腾甚至补充道想多送几个兔崽子过来一起学习,免得斗鸡斗狗,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张婴淡定地点头。
伸手摸了摸已经笑龇牙的大黄犬身上。
不小心就让咸阳的小郎君们内卷起来,真是罪过罪过。
有他们这一番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