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们在搬运文书的时候,还在激情念叨着:
“外面的士子是赶上好时候了啊,想当初,我们是花多少束脩才能学富五车,才能得到举荐啊!”
“哈哈哈……是啊。陛下心怀天下,愿意将这些珍藏化作纸书租借出去。不像某些人家,说什么纸书容易损毁,对纸质书籍畏之如蛇蝎。”
“是我们赶上好时候才对。以前学富五车,不超过五十册书籍就够了。但现在呢……你将这些纸质书籍堆五车试试,一百本都堆不满一辆车。”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以后的士子怕是难自称学富五车了!”
……
张婴看他们干劲满满,也不忘加油鼓劲道:“诸位,好好地摆造型,越好看,未来推广的机会就越大哦!”
博士们欢快地应道:“是也!”
“执形而论相,管中窥豹也1。为何要摆成这样,多此一举。”
张婴忽然听见了沉稳质疑的话。
他好脾气地解释道:“有句话老话,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你看,连孔子这样厉害的人物,都会因为外貌而失去一定的判断能力。更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所以为了博士们为了推广自家学说,将书本摆放得好看些,吸引士子们的目光,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刚刚说完,整个内殿忽然安静下来。
张婴有些诧异,尤其注意到部分博士看着他,瞪大眼珠,一副被震撼得不得了的模样。
他笑了一声,道:“这么看着我作甚?!我是不会帮你……哎呦。”
张婴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后人给拎了起来,还听到熟悉的冷哼声,“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
不用扭头都能猜到身后之人是谁。
张婴先下手为强,嚷嚷道:“仲父,仲父阿婴好想你啊……怎么这么久没来看阿婴。”
“呵。”嬴政将张婴拎到正面对着,目光上下打量了张婴一会儿,“你不也没主动来寻我。”
赵文心下一紧,陛下似是要生气了。
张婴连忙道:“仲父,阿婴之前想去找仲父。但这一回阿婴为仲父分忧。每日连续工作六七个时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犬晚,都是披星戴月时才回家。
阿婴想着,只处理博士学宫的书籍都如此忙碌,仲父操劳整个大秦的政务得忙碌成什么样啊!肯定比阿婴忙多了!这么一想,阿婴就不敢主动去寻
仲父,害怕打扰仲父休息。”
嬴政态度缓和下来,道:“哼。你来我才算是休息。”
张婴一愣,连忙抱住嬴政,顺便给嬴政刷胡子。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了一会。
殿内众人互相交流了许多复杂的表情,不过但凡张婴或嬴政偶尔扫过来一个视线,他们都保持着垂头垂手,仿佛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这时,嬴政从赵文手中接过雕版和活字道具,轻松抱起张婴四处逛了一下,忽然,道:“你这小子,小心思还挺多啊。”
张婴嘿嘿一笑。
“还笑。大秦依法治国,怎么一本法家著作都没瞧见。”嬴政平淡道。
张婴两手一摊,故作无辜道:“仲父,我当时问过姚郎官,他说只要选的是博士学宫中的书籍就可以,也不限制时间。最后我就让郎官们随便选了,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嘛,哈,只能说法家学说过于太深入人心。
这可能就是学术的最高境界吧,人人心中有法书,所以不再需要手捧着法家书……哎。”
故作搞怪的张婴被嬴政戳了下眉心。
他捂着额头哼了两声,片刻后,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打量着嬴政嘀咕道:“仲父,他们都故意坑我,难道我还要笑眯眯的将好处奉上去么。”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婴,道:“巧言善辩。行了。他们若是真想坑你,别说这些大秦官吏,你连博士学宫的博士们都调不动。”
张婴一愣,他忽然回忆起姚贾对他的神态。
明明是来找茬的,却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姿态,言语很中性,尤其对方在后期不知道误会了什么,自打脸地将本来要带走的十几个大秦官吏给留了下来。
他脑瓜子一转,震惊地看着嬴政,道:“难不成他们在故意设局考验我?培养我?”
嬴政笑了笑,在嬴政准备随口夸奖一句时,又听见张婴低声分析,“李廷尉那样的人,凭什么培养我……等等,难道是仲父的想法?!”
刚说完,张婴就用“仲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委屈的小眼神瞅过来。
嬴政:……
“咳。李廷尉是个广撒网的老狐狸,总会做些出乎意料的事。”
嬴政轻轻咳嗽一声,连忙转移张婴的注意力,“他权利欲很重,也很聪明,你若想用他,可以,但这人太聪明了,容易想很多,所以你给他一难题,先晾着他,少说少表态,直到他给出你五个方案,或者出现一个完美符合你心意的方案,你再胸有成竹地称赞他……”
嬴政毫无保留地说完,扭头平静地看向张婴,然而却发现对方闪烁的目光似乎更加委屈了。
嬴政:……
“咳。阿婴初入官场,总得立下规矩,小惩大诫。让他们誊抄法家学说也是可以的。前几日,姚郎官还送了些亲手誊抄的《商君书》过来。”
嬴政很没原则的将打算劝张婴大度的话抛弃,伸手摸了摸张婴的小脑袋,“不愧是阿婴,不光做出了纸还想出了活字印刷术,定能打那些世家一个措手不及。哈哈哈,阿婴想要什么,朕承诺你皆可!”
张婴眼珠子一转,抬头道:“仲父,大逆不道,伤害大秦公子的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