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绾忽然又与张婴说有缘,邀请他下回一起去拜访夏少府,好好学习。
是的,王绾与张婴畅聊了一会后,忽然回忆起嬴政想让他做老师的建议,说实话他之前会拒绝,只是不想参与宫廷皇位争斗的旋涡。
但现在想想,对方也算解答出野人问题,他即便不收为名义上的弟子,也可以待在身旁多提点一二,。
像这样谦虚,心性正,又聪慧的好苗子,难能可贵。
他想为张婴留一个后手,以免他真的踏错那一步。
这么一想,王绾在接下来的话题中便直接点出来,愿意多带着张婴到处走走逛逛。
扶苏敏锐地察觉到王绾的小心思,回忆起之前胡亥拜师的困难,被避之唯恐不及的急迫。
他有些惊讶,又更多的是高兴。
张婴也从王绾的态度里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好为人师的热情。
他顿时头皮麻烦,已经头顶“嬴政”和“扶苏”两座教育大山,他实在不想再来个“王绾”,组成一个三足鼎
立啊!
他非常认真地婉拒。
王绾非常认真地邀请。
两人彬彬有礼,僵持不下。
恰在这时,丁长史忽然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恭敬地扶苏、张婴还有王丞相行礼,然后悄悄站在张婴身后。
张婴刚准备扭头问,就见王丞相很自然地开口道:“丁郎官,我正好要去寻你上官。走,我们一道,正好你再与我说说那个小故事。”
丁长史一愣,顿了顿,低声拱手道:“王丞相,下官的上官就在此处,是张上卿。”
王丞相的笑容一僵,他看了看丁长史,又注意到站在他身前半步的张婴。
顿了顿,王丞相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你,你之前写的那个小故事,我询问你的那个小故事的内容,全是张上卿给你说的?你的上官是……是张上卿?”
丁长史忙拱手道:“回王相。数十日之前,下官成为张上卿的长史。张上卿不止与下官说起一个故事,下官认为张上卿字字珠玑,怕会遗忘,故将其认真记在纸书上。”
王丞相:……
他猛地扭头看张婴,恰好与张婴眨巴眨巴的双眸对视上,一瞬间将“你竟如此厉害”“你竟能如此自然地自夸”等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半晌,王丞相收敛好情绪,重新看向扶苏,目光幽幽道:“长公子,看来老臣今日只为张上卿而来啊!”计划一和计划二的对象都是张婴,你看怎么办?
扶苏目光一转,恰好看见张婴委屈巴巴的求助眼神。
他骤然沉默,须臾,干咳一声道:“阿婴我们先去看衣裳。”
张婴与扶苏在少府挑选衣裳,因最近与羌族交易颇深,所以大秦慢慢流行起一种类似羌族带裤腿的骑装,但穿着上马的话依旧不会太舒服。
张婴之前就改良过内裤,为了自己舒适便便与尚衣提骑装要如何改。
尚衣听得很感兴趣,但大秦着装都有身份要求,他不敢随便私下答应,只说要上报上去。
两人僵持间,原本沉默的扶苏道:“按他的说法,给我也做一套一样的骑装。”
张婴眼前一亮道:“扶苏阿兄。”
少府就是皇帝的皇家私库。
尚衣听长公子这般说,领命道:“唯!”
……
三日之后,嘹亮的一声雄鸡鸣叫划破云海,已是破晓。
几辆轻便的马车,伴随着数百铁骑,一路向着上林苑奔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车马“哒哒哒”抵达距离上林苑前最近的驿站。
这架势实在非同寻常,惹得驿站众人纷纷探头探脑。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两位孔武有力身披软甲的青年率先走下,神情紧绷,显然是家仆护卫。
紧接着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一位样貌俊美,身姿如青竹般的青年,以及被青年半抱在怀里,衣裳极为相似,但脸色却有些蜡黄稚子。
有眼力的官吏连忙起身,急忙想赶过来行个礼,却被扶苏和王绾一个摆手,一个摇头地制止。
那些官吏倒也是识趣,倒退回去之后彼此交流一个隐秘的眼神,任由其他同僚怎么询问,都不肯开口。
驿卒匆匆赶过来,将三人迎了进去。
王绾递过去一份令牌,驿卒查阅过后,腰弯得更低了,带着三人往后绕了又绕,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宅子前停了下来,恭敬地递了钥匙,在询问过不需要庖厨等服务后,又安静地退下。
扶苏推门进去,将张婴放在床上放好,摸了一把对方微微发热的额头,先给张婴倒了杯水,起身去催促旁人熬的药。
王绾撩开袍子坐下,道:“你小子何必逞强?摔伤了都忍痛不说,上吐下泻又发热,折腾成这样。”
“没事的。这个发热和摔伤也没关系,是积食了又被马车给颠簸到了,我第一次赶路去百越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情况。”
张婴不好意思地喝了口水,“王相我真的好了。”
王绾伸手摸了一下张婴的额头,凉了许多,他目光落在张婴身上,忽然道:“活字印刷术、雕版印刷术,再加上为野人出谋划策。张上卿又为大秦立下赫赫功劳,若放在旁人身上,起码得再升两个爵位。”说完,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张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