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就是一个路过的投机分子,说一半藏一半,一点一点抛鱼饵调好处的,在大秦官场上可再正常不过了。别说赵高,除了扶苏心腹的其他大臣们,比如在这里的李斯,肯定也有很多保留。
难道这就代表李斯不能用了?
这时,扶苏重新看向张婴,开口道:“阿婴,你对近日之事,可有关注?”
张婴刚想说“没有”,但考虑到不甘不愿离场的赵高,他道:“知之甚少,扶苏阿兄可能详细与我说说。”
扶苏点点头,张苍开始总结叙说。
原来在张婴抨击完“罢黜百家,独尊法术”,以及建立一个“秦儒”之后,嬴政对儒家的态度有所缓和。
说白了,嬴政讨厌儒家,是觉得现在的儒家思想在极力搞复古主义,老祖宗的都是好的,什么“废除井田制”、“郡县制”都是不好的,都要像老祖宗看齐。这妨碍了大秦的发展,不好。
但如果真能如张婴所言,搞个适合大秦的“秦儒”,那还是很不错
,毕竟儒家某些说法是很适合皇帝大一统。
但恰在这个时候,盯梢博士学宫的人,以及高士子同时发来信号,将近有一百多儒生和两百多方士联络高士子,希望乘船离开咸阳。
在他们去抓捕审讯后才知道,已经有几十个博士提前走另外的地道跑了,并且他们逃亡的方向是九原郡。
嬴政勃然大怒,下令要将这一批逃亡的人全部砍头,夷三族,主谋要用车裂的方式。另外,博士学宫的其他博士采取连坐罪,儒生以及其家人全部耐刑并且服徭役、判城旦。
……
张苍说完,扶苏看向张婴道:“阿婴,你作何感想?”
张婴道:“……嗯,有点惊讶。”
记载中的焚书事件后一年才发生坑“儒”,没想到这里几天就来了。看来历史是有一定惯性,但蝴蝶翅膀带来的变动也不小。
扶苏一愣,道:“没有了吗?”
张婴疑惑了一秒,想了想记载中的扶苏,他开口道:“唔,扶苏阿兄是认为仲父惩罚得太严苛了?牵连甚广?”
一边说,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扶苏脸上,见扶苏没有立刻反对,心里就多少有些成算了。
张婴直接扭头看向李斯,道:“廷尉,这些儒生、博士还有方士可是犯了谋反罪吗?证据确凿?”
李斯隐晦地瞥了扶苏一眼,然后叹息一声,点头道:“上卿,这些博士不仅仅只是犯了谋反罪。
昔年,陛下修建博士学宫时,不问出身,广纳天下人才,人人伏案讨论,每时每刻论政论道,几乎比当年的稷下学宫还要生机勃勃。
陛下欣赏这样活跃的气氛,所以待得博士们极为宽厚。
六国一统期间,大秦官吏都与六国贵族有所避嫌,唯博士学宫的博士们一直与旧六国贵族有来有往,以文会友。
所以在这一次调查的起初,老臣一直以为博士们或许是被六国余孽们蒙蔽,或许是碍于过去的情分,又或者说被胁迫成为六国余孽的鹰犬,但出乎老臣的意料,没那么简单。”
张婴听到这有些回过味来了,他追问道:“廷尉的意思是,这些儒生不是六国余孽座下的鹰犬?难道你们这些儒生们才是想要复辟六国的主谋?!”
张婴说完这个猜测,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连忙看向李斯,发现对方也露出震惊的表情,同时连连摆手。
李斯道:“非也非也!上卿,这些博士并不想复辟六国,他们非常乐意支持大秦统一。只不过……”李斯又叹了一口气,“他们更希望大秦能回归“分封制,井田制”,成为他们向往着上古时期,想重新回到夏商周。
所以六国余孽利用他们,这些博士们也在主动利用六国余孽。”
张婴:!!!
“他们胆子这么大的吗?”张婴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那不就是一些腐儒吗?”
“腐儒?他们都说儒家迂腐,老臣却不这么认为。”
李斯简单地摇了摇头,“他们在吃穿用住上恪守利益,但在各国朝堂上时,孟夫子敢让齐王下不了台,也敢训斥梁惠王,他们可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子在鲁国认定少正卯是小人,便将其诛杀,这哪里能看出来仁义迂腐?……”
李斯又举了一些儒门人物吐槽,最后总结,儒门本就是复辟学派,会那么干也正常。
张婴:……
儒门是不是真这么干不好说,但看出来你对儒门是恨得深沉了。
张婴又看向扶苏,道:“扶苏阿兄,既然是叛国罪,当依法处置。昔日,寒公子阿母一族也被发配去了边疆服徭役。”
扶苏一时无语,轻轻戳了张婴的脑门一下,道:“你小子,谋逆罪当判则判,你莫不是以为我会“
以情坏法”吗?”
张婴:……
他沉默,但狐疑的脸上似乎写满了几个字“你不是吗?”
扶苏气笑了,忍不住又掐了张婴的脸颊一把,道:“你这小子!证据确凿,我岂会……罢了。”顿了顿,他才开口道:“阿婴,你是如何看待大秦的羌族骑兵呢?”
张婴歪了歪脑袋道:“如何看待羌族骑兵?”他想到了之前委屈巴巴讨要军粮的羌族小将,“挺好的啊!莫不是他们又被抢军粮了?”
扶苏脸上闪过一抹温和的神色,然后又叹了口气,正色道:“要比抢军粮严重得多!父皇因博士逃亡一事非常的愤怒。目前对收复的异族极其不信任。而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羌族骑兵,极可能被剥夺军旗、军爵,甚至没立过功的会被关押起来……”
张婴瞳孔一缩。
他连忙扭头看向李斯和张苍,发现两人同时露出苦笑。
李斯道:“陛下命臣,统计有无军爵的羌族,有军爵的将会被分配到大秦不同郡县去。”
张苍道:“陛下命臣押送没有军功的羌卒回咸阳牢狱,极可能成为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