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呢。”赵景文大包大揽,“此次出来,我主事。凡事都由我决定,不回去也是我的决定,你二人本就得听我命令。娘子若怪罪下来,嗯……我来跪脚踏。”
二人大笑。
笑完也放下心来,的确,赵景文和叶碎金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他顶着,怕什么。
“好!”二人都道,“属下听郎君的。”
赵景文站起来:“那就跟我走。”
赵景文想过了,不能再砍人头了。
人头对别人有用,对他没用。他需要的是活着的人。他需要的是兵,更多的兵。
这世道,手中有兵,才能话事。
就像他的妻子那样,一登而高,邓州之主的位子手到擒来。
一旅人在他的命令下收拾了东西,都翻身上马,再度向南方向出发。
赵景文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眼东北方向,叶家堡的方向。
碎金,你等我,我定要你对我刮目相看。
要你脸上因我而有光!
中秋
叶家军新兵大考结束后, 叶碎金带着叶家所有有军职的人一起住进了军营里。
这里面不仅有她的从兄弟们,也包括了她的叔叔们,甚至杨先生。
所有人和新兵一起睡地窝子。
杨先生每天清晨从地窝子里钻出来都龇牙咧嘴地叫长随给他捶后背。
叶碎金道:“要不然给先生个帐篷吧。若真行军, 帐篷里的行军床也会比这舒服点。”
杨先生却拒绝了:“若急行军起来, 哪有许多舒服。我也是闲适太久了, 我没事,我伸个腰,哎哟, 哎哟……”
杨先生一个文士尚且如此,叶碎金的叔叔们作为将门之后更不能认怂了。
就连她的八叔——几个本家叔父里唯一的读书人, 都咬着牙跟着。谁叫叶碎金给了他一个判官的职务。
如今邓州节度使麾下就他一个判官,
八叔真是又喜又忧。
因叶四叔和叶八叔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两个晚上蹲在地头上望着星星讨论过这个事。
叶四叔道:“碎金心大啊。”
八叔问:“怎么说?”
四叔道:“要只守着邓州,许多东西不必练。”
兵卒操练不是瞎练,得有计划有安排有必须完成的指标和任务, 有案头的书面文件和每日完成的考勤记录。
叶家堡乃前前朝武将世家,这些都是家学。只后来退化成地头乡绅, 虽有部曲私兵,虽也操练, 却要简化得多了。
而这一次叶碎金亲自操刀的练兵计划,详实、复杂、紧凑到令诸人都吃惊的程度。
新兵根据第一次大考的情况,划分了更细的兵种。这个月开始了阵法的操练, 在这之外, 各个兵种还各有偏重。
现在囿于人数, 还是步兵、步射最多, 其他各兵种看着单薄些。但只要有, 日后总会壮大。
叶四叔白日里跟着叶碎金行走在队伍间。儿郎们打着赤膊, 热气腾腾,呼喝震耳。
旗帜变动,队形跟着调整。刀上矛下,盾收弓张!
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地基坚实的感觉。
只要地基坚实了,什么高楼起不来?
“不是说笑哩。”叶四叔咬着草叶,拍着膝盖道,“她说想要荆楚粮仓……”
一个多月前真的觉得是说笑,杨先生也说她要不起。叶四叔觉得侄女言语荒唐。
但她现在拥有了邓州,再回头看当初那个话……叶四叔已经不觉得荒唐了。
八叔也搓了搓脖子。
清晨里鸟还没有鸣第一声,秋秋已经钻出了地窝子。
她是叶碎金身边的大丫鬟,原因为订了亲,等着明年发嫁,已经改了从前风风火火的样子,只在院子里负责带教小丫头们。但这次叶碎金要住进兵营里,她顾不得羞不羞的,也跟着来了,贴身伺候。
丫头当然得比主人先醒,天光才亮,秋秋就鼓捣醒几个小丫头,准备服侍叶碎金洗漱了。
其实在军营里,叶碎金虽是女子,“洗漱”这件事也被简化到极致了。她早上起床花费的时间,并不比一个士兵更长。
秋秋常常心疼。
凉水昨晚就准备好了,她起来先去给叶碎金烧热水。
一出地窝子,就看见了段锦早就起来了。
赤着上身,肌肉块块结实。地上铺了草席,少年在晨光中开龙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