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2/2)

“天命是天命,人生是人生。”蝉夫子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无论身处如何境地,人莫要自苦才是。恕我直言,陛下对殿下有些苛刻了,只怕结局不好。”

先帝沉默,生硬地说:“天子之子,别无选择。”

他起身,意欲离开。

蝉夫子神色自若,又道:“陛下,就算收集五剑,也改变不了什么,神兽尚且只能端坐高楼,何况五把剑、一块玺印,不过是死物而已。”

先帝脚步一顿,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蝉夫子独坐,隔着纱帐,漆汩察觉到对方抬头,正看向自己——

不,漆汩明白过来,自己看见一切的视角十分奇特,高高在上。

而蝉夫子正是在寻找自己这个视角的来处,接着他找到了,嘴角勾起,袍离座,一步一步地走来,悄无声息,漆汩有意想看一看蝉夫子的长相,然而随着蝉夫子的靠近,视野突然再度模糊不清,蝉夫子越靠近,他却越看不清。

漆汩努力让视线集中,然而由不得他选,视线左摇右晃,继而集中在蝉夫子的手上。

——那是一只完全未沾过阳春水的手。

手抬起,伸向“自己”的眼睛,最后轻轻抚过眼皮,轻柔如风。

漆汩分不清蝉夫子到底在抚摸谁的眼睛。

他闭上眼,再睁开。

视野晕染散开,转换至另一座殿宇,依然是居高临下的视角。

士兵都站在殿外,挡住了一半的光线,长相陌生的男人提着沾血的剑,一步一步走上丹陛,抬起头仰视,看向“自己”。

对视的瞬间,漆汩心里“嗡”的一声,犹如被锐利的尖刺刺入大脑,尖锐的疼痛占据脑海,所有感官如潮水倏地退去,留下的只有疼痛,唯有疼痛。

父母的眼睛,大哥的眼睛。

他们都躺在腥热的血泊里,那血似乎流进了漆汩的眼中,令他难以呼吸,又是秋风,又是夜奔,又是界碑模模糊糊的影子。

怎么办?!

他真的死而复生了吗?

还是其实只是死前的美梦。

靳樨。

靳樨。

靳樨。

——“殿下!”

犹如一刀斩断巨江,无尽的痛楚、鲜血与梦魇戛然而止,一双手把他从冰冷刺骨的忘川之中拉出水面,继而拉回温暖的尘世。

漆汩猛地睁开眼。

他瞳孔睁大,冰冷刺骨,恍恍惚惚甚至没分清梦里梦外,只在逐渐暗下的天色之中辨认出眼前此人的面孔。

是靳樨。

漆汩直接与靳樨担心的双眸对视,在他的眼眸深处看见了自己的脸,电光石火之间,不知是什么点燃了内心的篝火,漆汩一时犯傻,猛地坐起,继而伸手搂住靳樨的脖子,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