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自明显不仅是在问这个,然而瞬息间,他却哑了声,恍惚地沉默下去。
“去找姨母吧。”句修终于回过神来,说,她的头发已然有些乱了,她用手拢了拢,不见成效,遂扯去簪子重新梳,草草地挽起。
他们来到了祭宫的外围。
噪杂不断,兵器交锋声不断,祭宫里已经被鲜血占领,漆汩嗅到那浓重近乎化作实质的腥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仿佛能想象到那具体场面,仿佛看见了曾经的扶王宫,想起了他的父亲与母亲,想起了噩梦一般的过去。
呼吸停滞,一瞬间,漆汩甚至有些倒气。
他觉得脚底有些粘腻,是不是他已经踩在了凝固的鲜血上?
漆汩不敢细想,恶心感从心底猛烈腾发出来。
他再也忍不住地干呕起来,眼前金星点点,头晕脑胀,太阳穴胀痛不已,血管一鼓一鼓。
“阿七——!”靳樨扶住他的一只手臂,从腰间拣出水壶,拔去塞子,亲昵地喂了他好几口。
漆汩勉强吞下,终于好过了些,挥了挥手,干哑道:“我没事。”
堂前绑着一名老妇,竹婆抬起头,满脸血污,衣裳脏乱,却一眼就看见了句修,她的眼神浑浊,隔着满堂血腥,慈爱却又复杂地望着句修。
靳樨回头问道:“她是谁?”
谁?漆汩不由心想。
“她是我母亲的乳母。”句修平静地说,抬腿便走。
靳栊连忙伸手拉她:“就这么进去?”
“不然呢?”句修道,视线不离竹婆,声线似有些微颤抖,靳栊以为她是害怕,但句修还是大步径直走了进去,干净的靴子踩在微微凝固的血泊上。
有几个禁军没认出她,杀红了眼地一刀砍了过来。
“滚!”靳樨冷厉地说,剑出鞘,瞬间要了这几个禁军的命,他摸出随身带的短笛,端在唇边,催动内力,尖锐地吹出声来,那声笛音高而厉,几乎要破音,就像某种恶鬼的尖叫,瞬间将祭宫的声浪削去了大半。
“停手!!!”漆汩扬声道,“陛下在此!还不来迎接!!”
少顷,躲在边角瑟瑟发抖的几名臣子在血雨腥风中很快认出了句修,立刻破音地大吼:“陛下!”
“是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
……
拼杀中的人不约而同地停止挥舞武器,通红的眼睛冷静了些,还活着的臣子从藏身处探出头,继而连滚带爬地追着句修而来,噙着泪水,看句修的眼神好像在看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