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栊看见哥哥的眼神,立刻想要说些什么,身后伸来一只手,把他拨去了乐玄身侧。
是漆氿。
“你跟着乐玄。”
漆氿吩咐,眼神却半分没落在靳栊身上,她径直望着靳樨,靳栊知道这是靳樨的意思,望了又望,最终还是只能无精打采地垂下脑袋:“是。”
抱着漆汩的靳樨眨眼间便消失在祭宫墙头。
天际一片晴朗,万里无云,广袤无际的天穹尽头金光闪闪,像剥落的金箔,不像弦桐,反而像他们在紫微宫与扶王宫能瞧见的景色。
漆汩有那么几瞬间感受不到痛楚,迷迷糊糊的又想起从前了。
想起他还小,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寝殿的熏香甜而静美,冬日里也会弥漫着一股像春日里的味道,二姐、大哥,母亲,父亲,所有的人都在,他们都在笑,那种场景经过记忆与时间的美化,变得极度美好而不真实,带着一股令人沉溺的魅惑力。
但是所有的身影都融化了,化作无穷无尽的血色阴影,混成汪洋大海,潮水般涌向他。
颠簸的身躯,迎面的风,漆汩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秋天,身后追兵与暗箭都隐匿在触手可及的黑暗里。
他到底为什么非要回去?
明明一切无可挽回,他为什么非要回去见证那个结局?
漆汩剧烈地挣扎起来,四肢百骸都在燃烧,肩头撕裂的剧痛好像长出了一张恶兽的嘴,不停地撕咬、吞噬他的血肉。
直到一只手掌将他安稳的摁向一个温暖的胸膛,漆汩微一停顿,听见靳樨的声音,他睁开眼,一抹鲜亮的天光划开混沌,奔向他。
弦桐城门口。
元璧正带着长河家的人准备往祭宫去,未料到刚出弦桐,就看到有人驰马而来,浑身都带着一股戾气,怀里抱着一人。
“——怎么是你?”元璧一勒缰绳,继而看到了靳樨怀里的漆汩,登时直了眼,“阿七?!!怎么受伤了?!”
“……是她。”靳樨似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口腔里遍是血腥气,“寿娘!是郑非!”
“我看看。”元璧连忙过来查看。
只见漆汩脸色惨白,额前都是冷汗,嘴唇也惨白一片,肩头的血浸透了衣襟,箭杆被靳樨削去,箭头还没有抽,扎在血肉里,伤口有些微微的发紫。
元璧大惊:“有毒?!”
靳樨眼底满是血丝,不一会儿道:“我会杀了他!”
元璧凑近瞧了瞧,又思及漆汩的身体情况,不敢贸然下手,先从随身的药囊里取了枚药丸出来,道:“止血化毒,不敢说多有效,起码绝不会让伤口恶化,先喂他吃了,得去找少君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