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山也不勉强,把钥匙收了回去。他脸上的伤口格外明显,明明打人的不是柳林帆,他却比始作俑者还要内疚。
“对不起。”
林寒山道:“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
柳林帆抿了抿嘴。
林寒山走后,柳林帆也想回去了。
他沿着小路步行回他的出租屋。
姜森寸步不离地跟在柳林帆身后,像他的尾巴。
柳林帆不堪其扰:“别跟着我。”
“他给你钥匙干什么?是想让你住到他家里去吗?你看,他一肚子坏水,对你不安好心,他想占你便宜。”
“你够了姜森!”柳林帆停下来吼他,“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你才是不安好心,你才是一肚子坏水!你想想你自己都做过什么事?你怎么敢有脸说别人哪哪儿不好?”
姜森定定看着他,半晌,忽然起了话头,说:“我出柜那天,我妈被我气晕了,我爸狠狠打了我一顿,棍子上缠着带刺的藤条,打断了好几根也不解气。后来,他让我每天跪在院子里反省,跪了整整两个月。”
“那两个月是盛夏,酷暑难耐,我要从早上一直跪到晚上才能起来。我在太阳底下跪着,膝盖被石子磨得起泡流血,背上的伤口开始化脓发烂,但是没人管我。”
“我说我喜欢一个男生,我的爸妈认为我大逆不道,他们想要得到我的一句道歉,一句悔改,他们要我低头,但我没有,因为我没有错。”
柳林帆愣住。
他想起姜森背上那些伤疤,原来是这样来的?因为出柜,被他爸爸打出来的?
“我没有错,我的爸妈也认为他们没有错,彼此僵持不下,他们可能是看到我就生气,就把我赶了出去,说我什么时候愿意悔改了,再什么时候回去和他们道歉。”
“我不准备道歉,也不打算悔改。”姜森笑了,“我反而很高兴。”
“我终于可以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了。”
“你知道那两个月里我在想什么吗?”
柳林帆没有说话。
姜森继续道:“我跪在院子里,看着那棵枇杷树,想起你以前被困在树上不敢下来的样子,想起你对我笑的样子,一想到你,我就可以撑下去了。”
他走到柳林帆面前,轻轻牵住他的手,姜森的手指冰凉,柳林帆也一样。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让你伤心,让你痛过,哭过,委屈过,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后悔自己是个蠢货,后悔自己把你赶走。”
姜森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喃喃道:“对不起,小舟,对不起,我知道我如今说多少对不起都不能抵消我的过错,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我希望你不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