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随着她开门的动作钻进了书房作乱。
青年手持书卷,在昏黄的灯光下抬起了头,她看见他眼中倒映出的烛火跳跃了两下。
是刚刚的风吹的。
李娇娇只看了他一眼,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
“殿下。”
“不必多礼。”李娇娇打断了他的行礼,心中却凉了几分。
他对她一定要如此生疏吗?
李娇娇在他对面坐下,灯火照着她素白的脸,黑发上沾了雨水,几缕额发贴在额头两侧,原本红润的嘴唇也被冻得有些苍白了,看上去多了一份楚楚可怜的美。让人忍不住心生疼惜。
谢霁不自在地别开眼,默不作声地起身,往炭盆里又加了些银碳进去。
“殿下深夜前来所谓何事?”谢霁背对着她,漫不经心地挑着灯花。
“谢霁,我不想去和亲。”李娇娇垂下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
“黎国深居北漠,经年不雨,漫天黄沙,他们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环境如此恶劣,我害怕适应不了。”李娇娇一想到他人对于黎国的描述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从来没有吃过苦,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
“而且黎国距大陈有千里之远,我怕再也回不来了。”也再见不到你了。
“谢霁,我们逃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
李娇娇咬着唇,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望着谢霁的背影,视线模糊。
眼前长身玉立如松柏,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他是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也是执掌生杀的天子近臣,更是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意中人。
那年琼林宴初见,她对他一见倾心,三年如一日的追逐,她不信他心中一丝动容都没有。
“殿下在说什么胡话?”谢霁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两国联姻岂是儿戏 。”
“殿下享天下之养,也理应为天下做出牺牲。”
“殿下难道想看着更多无辜的人在战争中献出生命吗?”
“难道我就不无辜吗?”李娇娇呜咽着嘶吼,心底涌起无尽的委屈,自从和亲的事定下,大道理她已经听得太多了。
享天下之养的何止她一人,为何要和亲的却只有她一人。
她想不明白,她不懂谋略,想的也不过是和天下女子一样,得一位真心人相守一生罢了。
“谢霁,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李娇娇舍下公主的尊严,走到谢霁身后,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
男子炙热的体温烫得她心中发颤,这大概是三年来,他们最亲近的时刻。
“殿下请自重。”谢霁的身子一僵,大掌不由分说地钳制住李娇娇的手,将其从腰间拿开。
他转过身,神色复杂地望着李娇娇,似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娇娇,不要任性。”
“大陈如今危在旦夕,只有和亲可以延缓战事。”
“娇娇也不愿大陈的子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吧?”
“娇娇听话可好?”
谢霁伸出手,想触碰眼前少女的脸颊,却被她躲开了。
若是平时他这样唤她,李娇娇怕是要高兴得在梦中都会笑醒了。
如今却觉得十分讽刺。
“谢霁,这三年来,你对我一点点心动也没有吗?”
“哪怕只有片刻。”
李娇娇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滑落,她问出这句话,有不甘心,也有做一个了结的决心。
谢霁沉默了,书房里一时陷入了寂静,李娇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谢霁垂下眼睑,不敢去看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在颤抖。
“好。”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吗?可她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李娇娇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
今日便不该来的,她在奢求什么呢?冷面无私的谢霁大人,怎么会为了她怕破坏和亲大计?
这三年来,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无意,又为何要戴着我送你的香囊。”李娇娇眼尖地认出了谢霁腰间的香囊伸手扯下,扔在了地上。
这是五彩绳编织而成,寓意着平安,里面更是装着她特意求来的平安符。
“不过是下人拿错了,殿下不必多心。”
他的话就像利剑一样,准确无误地刺进李娇娇的心中,疼得血肉模糊。
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嚣,里面有甲胄碰撞得声响,李娇娇心下了然。